每日从凤戏楼回来的路上,栗钧天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些古老的神话。
他本以为神话只是传说而已。那些上古奇书,不论是《山海经》还是《周易》,原来距离他如此之近。
学堂开课时。有一回是礼乐课,学堂所有先生都来听课。
梁先生点名栗钧天。“栗钧天,闻听你在凤戏楼学舞,那今日可当众人面,一展身手。”
在一片哄闹中,栗钧天有节奏地舞出诗中所唱。吟唱完毕后,在纸上随手画出诗中意境,结果被正在听课的书画先生看中了。
书画先生名叫方采墨,课下后,带栗钧天去了翰墨房。翰墨房,是麒麟学堂下设的书画课室。
方先生给栗钧天看了看一些拓本。栗钧天只觉得画中之景栩栩如生,好生羡慕。
当先生翻到一幅画时,栗钧天顿时停了下来,问:“请问先生,这画是什么意思呀?画中坐在地上的男人是谁呀?为何有这么多看着像乐器的物件呢?”
然后又用手指点到画中的女子,接着问先生:“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她在拔草吗?”
方先生见栗钧天如此好学,便一一解释:“此画名曰《关雎图》,这画上的男子,爱慕河边的女子。怎奈,身为君子不可鲁莽,因此便以礼乐来表达心中的爱意。
“还有哦,这女子如此翩翩,被称为窈窕淑女,可不是称呼女人呐。还有,那可不是拔草,是在采摘荇菜。”
栗钧天眼睛一亮,请教道:“学生惭愧,敢问先生,这是否就是传说中我华夏的最早诗经,《关雎》?”
方先生说:“嘿,你这个小精豆子,竟然答对了。你是从何而知《关雎》?这可是年龄大的学生们才能学到的呀。嗯,既然已知,那你可否给我讲讲其中的含义呢?”
“这……先生,我只会背。我知道《关雎》,是在集市上听说书卖艺的人讲的。只觉得朗朗上口,听了一遍,就背会了,却不懂是何意。请先生赐教!”
说着,栗钧天退后三步,拱手作揖。
方先生见栗钧天如此懂礼,又敢于说真话,便说道:“不错,为弟子者,就应如此,岂不闻《论语》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念你虔诚好学,我就讲给你听。”
方先生背过手去,又有模有样地讲道:“这幅画虽说简单,然意境深不可测。这世间,男女情爱,乃是顺应常理。然而情爱却有君子小人之分。”
栗钧天很好奇,又问:“这情爱,还有君子小人之分?”
方先生示意栗钧天不要着急,对答:“君子者,求爱不鲁莽,不强求,乃在于姻缘。当懂得审时度势。有付出才必有回报,倘若因成,则缘必来。”
“若是爱恋之女子无心理睬,则要放手而去,大爱者,在于成全。”
栗钧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述,又问:“那小人呢?”
方先生继续讲:“小人者,如莽夫般强求,若是女子不从,便用尽一切歹毒之计而擒之。不问缘由。即便得到,也并非情爱。若是不情愿,又何来之情爱。”
栗钧天这一时间想起了叶冰杺的母亲,又想起了叶冰杺。于是试探着问:“先生,女子反过来也是如此对吧。”
方先生满意地笑了笑:“一语中的,正是如此。情爱不分主次。然而大多数女子以矜持自居,自然错过了命中之郎,此皆有缘无份。亦是因果。”
栗钧天的试探更深一步了。“请问先生,情爱,有年龄之分否?”
方先生好奇地看看栗钧天:“你这小儿,如何问出这般问题?这情爱乃是两情相悦,与年龄并无相干。若是被年龄所限,那岂不是成了一种牢笼?”
“多谢先生今日指点迷津,我要回家了,不然娘要担心了。”说罢,作揖而退,一口气跑回了家中。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为何,眼前总是浮现出叶冰杺的身影。
第二日一早,栗钧天对母亲说:“娘,我想学画,您可以为我找个先生吗?”
这次,母亲没答应。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这么久,让儿子去学舞学戏,怕是白费了。
因为画师在此时是个非常不看好的专业,百姓们所认为的画师无非就是画棺材的匠人。
而这一时期出名的画师,无非就只有诸如:顾闳中、武宗元等辈。少之又少,相比前朝大唐来说,少得可怜。
可是又怕伤了儿子的心,便欺骗而说:“天儿,这画呢,你完全可以自学。古来所有的大家,都是自学成才的。”
栗钧天信以为真,因此便在上课时总是偷偷作小画。每次去凤戏楼,都会盯着叶冰杺看。
不知为何,眼前的杺姐姐,好像不再只是单纯的姐姐了,更像是亲人。自己的心也因每次看着叶冰杺而更加坚定。
一边作画一边受情绪的影响。到了期中考,自然成绩下落。
栗钧天这次并没有考到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