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沈家人,这一点我一直没忘。”
沈倩用哀求的声音说,“沈叔,你应该也清楚,沈家人进入生死存亡时刻,这事关乎着太多人的生死,你就帮帮我们吧。”
沈重面露难色,内心似乎在进行斗争,道,“你们高估我了,我们知道的比你们还少。”
这个回答,让沈倩很失望,但公子反而觉得,沈重没有说谎。在这一局中,沈重只是不起眼的一环,没太可能知道太多事。
公子笑道,“沈先生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一起吃鸡,一起喝酒。”
说完,公子强行带沈倩离开了月社。孙倩不情愿,她还想从沈重嘴里问些话,但公子却心意已决,她只得离开。
此刻,他们在路边的一处茶摊饮酒,是最廉价的茶,很涩,茶的后劲却很重。这种口味,很符合底层人的口味,要重,要有足够的刺激。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了?”沈倩问。
公子喝着茶,仿佛在品世界上最好的茶,道,“再聊下去,他可能有性命之忧。”
“那岂不是更应该珍惜机会?”沈倩道。
公子道,“一个喜欢吃鸡、喝酒的胖子,我更希望他活着。”
沈倩知道,公子又进入了打哑谜的阶段,是不会说透的,只能自己去猜、去琢磨。
公子想的是,沈重背后的人,或许是城主、阁主之外的第三方,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不想它断。他决定,不到不得已的时刻,不再去找沈重。
一个人管着月社的账,不结婚,吃住都在月社,每天都要吃鸡喝酒,还对局势有自己独到的判断,这样的人肯定有自己的秘密。秘密一旦被人洞悉,甚至仅仅被人好奇,可能就有了杀身之祸。
“那我们今天去找他,会不会害了他?”沈倩问。
公子笑道,“那得看他自己了,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争出来的。”
公子会觉得,沈重那样的人,肯定是聪明人,有自己的应对手段,就像今天,沈重应对他和孙倩,就应对得很好。至少,沈重成功让他们想从其突破的念想。
“那我们后面怎么办?”沈倩问。
公子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沈倩的手心写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怎么引呢,引谁呢,沈倩有太多的疑问,但她都没有问。
其实,公子也没想好这些,但形势已经让他意识到,他必须这么做了,只有这样主动出击,不按常理出牌,才有可能打乱了背后之人的布局,从而寻得蛛丝马迹。
公子是个乐观的人,他只要有了方向,就不会慌,就不会手足无措。他一直认为,方法迟早会有的,能想出来的,或许睡一觉就足够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他一直用这种方法活得很好。
傍晚,夕阳把天边染红,天字码头上,工人们正在搬运码头刚卸下的货物,身上飘散的味道跟公子、孙倩身上的很像。
“你怎么想到去收集他们身上的味道的?”公子问。
沈倩道,“小时候,我们很喜欢来码头,看工人们搬运货物,他们很累,但脸上是有笑容的。他们身上的劲,让我觉得活着好像也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我还以为你在月社过得很好,很开心。”公子道。
沈倩道,“假如我对过去没有记忆,或许我能开心点吧。”
一个人对童年有了记忆,就算进入一个条件优越的环境,也不一定很幸福,他容易有一种疏离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属于这里。
“有时,我会想,假如我们就是这码头的搬运工,哪管什么风波、变局,每天就想着多搬几趟货,给孩子挣一个鸡腿,或许也挺幸福的。”沈倩感叹道。
“你可以去问他们,幸福吗?”公子提议道。
沈倩没理会这个提议。她能想到,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这些人怎么会说自己幸福呢,有工钱没有要回来,有雇主格外挑剔责难,这份工被很多人瞧不起…….他们有太多不满了,只是没有选择。
但这不是沈倩想要的答案,她道,“很多时候,人习惯感受痛苦,并没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幸福
公子点了点头,叹道,“人的心太奇妙了,总不在眼前,而是他处、远方。”
这种心不在焉,导致了太多的执念和痛苦。
“所以我觉得,其实他们是幸福的。”沈倩道。
公子能理解,在如今的形势下,沈家、月社危在旦夕,自己随时有性命之忧,背后的黑手一直无影无踪,一种疲惫感、无力感、荒诞感正在侵蚀孙倩的内心。她甚至怀疑,她活得不如搬运工,要思考那么多,参与那么多,有什么意义呢。
“秋水城需要他们,也需要我们。”公子安慰道。
沈倩能理解公子的意思,秋水城的这份恬静,不正是背后有他们吗,有他们这样一群人,还在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