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知道长公主让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她到底想做什么,李惟心中参详不透,道:“舞坊有个女子怀了陈墨华的孩子,长公主想在今日把事情捅出去,让陈墨华把人认下。”
裴鹤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你认为长公主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做到这份上?”
李惟的手心因为害怕出了汗,心口隐隐作痛,迷茫地看着他。
裴鹤玄目光越来越沉,道:“长公主的本意是想破坏国公府和大将军的婚事,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李惟怔愣片刻,点了下头。
国公府自诩书香门第,家教森严,在世家大族中享有非常高的声誉,许多后辈对其敬仰不已,现在,若是陈墨华在未娶正妻前纳妾,且把事情闹到众人眼前。这一举动,不仅令国公府颜面扫地,而大将军爱女和陈墨华的婚事,估计也要重新考量。
裴鹤玄递给她一条帕子,“礼法约束着人,尤其是那些生性纯良的人,你不必为自己做的这些事自责。”
都是想活着罢了,在这一阶层的人从来都没有遵循礼法的。
外面传来爆竹声,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迄今为止,这是李惟听过最特别的话,礼崩乐坏是乱世,而今圣上倡明儒道,文武百官趋之若鹜,裴鹤玄的话,让她觉得有些离经叛道,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等她反应过来,裴鹤玄早已离开屋子,李惟甚至都不知道手中的帕子何时接过来的。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李惟攥着那条月白色的帕子,眼尾一片湿润,有一种感觉说不出,魂牵梦萦。
过了一会儿,李惟压下心底的躁动,去了宴厅,她和芷柔擦肩而过 。
计划顺利进行着。
赫连筠抬起眼皮,放下手中的银镶杯箸,“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惟小声道:“厨房有人守着,耽误了点时间。”
赫连筠微微点了下头,脸上的笑意让陈老太太莫名感到不安。
陈老太太心里泛起一阵不痛快,咳了几声。
身旁的李挽忙端茶给她,宽慰道:“祖母身子不舒服,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母亲和孙媳守着,不会出错的。”
赫连筠骄纵蛮横,今日不请自来,定是有阴谋算计,陈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不必了,回去也是心绪难安,在这里盯着点,总归是好的。”
李挽慢慢直起身,往长公主的坐席瞥了一眼。
赫连筠很敏锐,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早就听闻郡主是位绝代佳人,今日一见,确实令人惊艳。”
李挽身材欣长苗条,肤如凝脂,一头乌黑亮丽长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丽的感觉。
“公主过赞了。”她道。
陈老太太笑了笑,“公主过奖了,这还要感谢圣上,给国公府赐下的一门好亲事,让嫡孙有了这福分。”
自李老将军李骁衡战死疆场,平襄王府就彻底没落了,后来又经历了几场战役,王府人丁更是所剩无几,现在除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世子李绛,就是这个出嫁为人妇的李挽。
赫连筠抿了口热茶,风轻云淡的说道:“是吗,我记得八年前李挽嫁过来的时候,您好像不怎么欢喜啊。”
陈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公主说笑了,这么温婉体贴的孙媳,我怎么不欢喜。”
赫连筠道:“确实,郡主乃是名将之后,李老将军战功显赫,护大周疆土,受万民敬仰,当初吊唁老将军的人就有三万之多,可惜浮华散尽......陈老太太到底是没遂了心。”
李挽没说话,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恨意。
陈老太太拉下了脸,又青又黑,活像是吞了一口苍蝇,“公主何出此言!”
“只是略有些感慨罢了,今日是您六十大寿,不必如此激动,气坏了身子,怕是不好了。”赫连筠弯起眉眼,“您呢,也不必怪我,我只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不想郡主真的吃了委屈,无处诉说。”
说着,她看向李惟,唇角含着笑,“李惟,把东西递给郡主。”
屋里的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么多年,李挽除了诞下一女,就再无所出,陈老太太早就对她颇有微词。
黄鼠狼给鸡拜年,陈老太太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完全没察觉身边的李挽脸上表情瞬间失控。
赫连筠观察着在场每一位人的神情,道:“这是我让人从外地送来的翡翠白玉虾和羊奶山药羹,专门用来滋补身子的。”
说话间,李惟端着托盘走后面走出来,站在李挽面前。
李挽迟迟没有动作,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且渐渐红了眼眶。
李惟低着头,小声提醒了一句,“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