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闻言面色稍霁。
难怪徐复祯方才哭得那样委屈,闺阁里的女儿家,哪里受过这种冲撞,委屈些也是应该的。
她叮嘱水岚:“你好好服侍着你家小姐,若有什么不对,立时来跟我汇报。”
水岚闻言点头如捣蒜。
好不容易送走徐夫人,一踏进屋子,就听到小姐问她:“西角门那边有个跑腿的小厮,听说从前跟着医馆当过学徒,他会不会正骨?”
水岚道:“小姐,你也知道他?他叫顺喜,针灸推拿正骨样样精通的。平时那些丫鬟小厮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找他。”
徐复祯点头道:“那太好了。你去告诉顺喜,让他去治一治霍巡。再去买两件干净衣服送过去,照着世子的身量买就行。再去书架上挑几本书带过去。”
她在那里住过,知道那的日子有多难打发。要是有本书看,还可慰藉一二。
她足尖点着地上的冰盆,又道:“冰块也送过去。现在天气转凉了,我用不着。”
水岚眼皮一跳:“这些事要告诉夫人吗?”
“告诉夫人干嘛?”徐复祯斩钉截铁道,“谁都不许说。”
水岚喏喏点头,心里却想道:小姐这算不算私会外男啊?要是东窗事发了,夫人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想到这里,水岚不禁道:“小姐,那个霍巡冒犯了你,还对他那么好干嘛?”
徐复祯轻叹一声,道:“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遭的罪。你是不是觉得他罪有应得?”
水岚迟疑地点了点头。
徐复祯又道:“那要是有一天世子冒犯了我,是不是也该把他打一 顿扔柴房?”
水岚道:“那不成,世子爷是主子,哪有打主子的道理?”
徐复祯紧跟着问道:“那要是我冒犯了世子呢?”
水岚急道:“小姐也是主子啊!世子跟小姐这么好,谈什么冒犯?”
徐复祯摇摇头,道:“要是哪天世子厌弃了我,我的下场只怕比霍巡要更惨。水岚,大家都是仰人鼻息生存的,何必再为难底下的人呢?”
水岚被她这番话唬了一跳,心道: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发起这样的感慨来?
往常小姐虽说也爱作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可那无非就是些怜花惜雨的内容,她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小姐今天的这番感慨,倒还真……说到她心里去了。
水岚道:“小姐,我立刻去办!”
……
待水岚离去后,徐复祯躺在床上,这才感到周身不适。
方才哭那一场,也太伤元神了。
不过她心头如今畅快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要好好筹谋怎么解掉与秦萧的婚事。
她从七岁进侯府开始,姑母就表露了将来让她嫁给秦萧的意思,长兴侯也没有反对,这桩婚约算是口头定下来了,侯府里面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未来的世子夫人对待。
所以她倒也没有寄人篱下的心酸,反而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格。
是以霍巡有一点说对了,她和秦萧的婚约只是口头约定,还未走过明礼。
这也是为什么秦萧后面可以轻易悔婚的缘故。
上一世,姑母为何没能落实了他们的婚约?
她记得,好像先是王今澜来了侯府,紧跟着老夫人又病了,姑母分身乏术,只好搁置了此事。
是了。
老夫人一直不满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想让自家的侄女嫁来侯府,所以三番两次从中作梗。
前世要不是有老夫人的支持,姑母也不会轻易让王今澜进了门。
当然了,这一世徐复祯不打算嫁给秦萧,但她也不会让秦王二人如愿成婚。
上一世王今澜是什么时候来的侯府?
徐复祯躺在床上琢磨着前世的细节,不知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
翌日,水岚带来了个好消息:
她吩咐下去的事都办好了,顺喜去给霍巡接好了腿骨,好好养上两个月便能恢复如常。
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徐复祯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不管怎么说,霍巡现在成了她的底牌,至少是得到了一个跟前世不同的开头。
因她还在病中,徐夫人下了令不许人来打扰。
徐复祯在屋里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至酉时。
刚用完晚膳,锦英突然过来说道:“小姐,世子爷来了!”
徐复祯猝不及防听到秦萧,心头一凛,脱口而出:“不见,就说我睡了。”
“祯妹妹连我也不见?”
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话音落下,人已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