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神魔联袂,共诛魔龙。九重天坠毁,战场从混沌虚空转移到万灵生存的现世。神魔们追逐着魔龙的踪迹,从天之南来到了地之东。旷日持久的大战令魔龙精力衰竭,在荒海上遗落了几滴鲜血。经年过去,沧海化作桑田,凡人在此建立了聚落,聚落后来又演变为国度,地脉汲取着龙血的气息逐渐壮大,最后衍变为龙脉。”
赵瑰鸳安静地听着,很配合地在他停顿的间隙问道:“可皇朝不时更替,龙脉难道换一个皇朝就会换一个姓氏吗?不然怎么会说我阿父是赵氏的龙脉转世,延续了赵氏的气运?可大赵之前还有许多个王朝,甚至有些时候,王朝会分裂,变成许多个小国,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何不语对她的聪慧敏锐很是满意,如若不是因为他正托举着赵瑰鸳,现在就要拊掌笑叹了。
“龙脉依托龙血而生,可龙血虽然强大,离开龙体,失却其主,便如无根之木、无本之水,终有一日是要被磨灭的。虽说那一日终会到来,可蝼蚁尚且偷生,龙脉依托龙血塑就形体,汲取万民心愿而生出灵性,自然也有求生的本能。”
男人温润如玉的脸庞沉入月与影的交界之间,他的声音中也好似渗入了微微的冷意,连带着此夜月光也在他的青衣之上结成了霜。
“龙为万灵之君,血脉之中自有傲气,既是扎根龙血而生的地脉,自然也要有龙之傲骨,方能驯服龙血中的意志。龙脉初初形成那日,此间人族的第一位君主诞生,它便与君主这个象征绑定,在天道那儿挂上了关系,或者说是缔结了一种天地契约……”
说到这儿,何不语忍不住告诫自己的学生,“小殿下最好记住,天地契约这种东西轻易不能缔结,一不小心,怕是会万劫不复。”
赵瑰鸳思考了一瞬,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所谓的“天地契约”,至于更具体的,她觉得何先生今日怕是没有心思要同自己细细说明。
“好的,我记住了。”很多时候,赵瑰鸳还是愿意当一个乖孩子的。
见她表现得乖巧,何不语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讲述了下去。
“此后龙脉与皇室休戚相关,人间皇权的更替会对它造成深切的影响。君权的交替、分裂、聚合,也会令它产生相应的、类似的状态,所以有些时候,龙脉会不止存在一条。”
他又再次提起了开头的那桩秘闻,“此间龙脉并非无形之物,它以龙血树的形式存在,而九龙窟则是龙血树生长的地方。”
赵瑰鸳循着他的讲述,想起了自己先前见过的几株龙血树所生长的地方,也想起了那些“龙血生,天命定”的传闻。
小姑娘圆润纤细的指尖不自觉地抵着唇下,神情若有所思,她问道:“那,龙脉也会像蛇一样蜕皮吗?不是所有的龙血树都是龙脉所化,其实大多数都是龙脉蜕下的皮?”
何不语笑着纠正了她,“是蜕鳞,不是蜕皮,日后去了仙洲,可要注意些,千万别在龙族面前把蜕鳞说成蜕皮。”
“哦,”赵瑰鸳悟了。
见她了悟,何不语又继续讲述起了方才的秘闻。
“那些人闯入了九龙窟,惊动了龙脉。龙脉牵动了所有的地脉,令人仙结界受损,此后凡人得以破碎虚空,相应地,仙洲中人也能通过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到凡世。而你父亲,便是因为这桩变故历劫转生,成为了赵朝的太子。”
赵瑰鸳听了一默,心中忍不住挣扎了几瞬,最后还是问出了口,“那,现在的龙脉,还算是我的阿父吗?” 何不语听出了她心中的不舍与眷恋,忍不住轻声叹息,但还是选择打碎她心中的侥幸。
“他本应早已死去,却因着转生成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寿元。如今他以凡人之身死去,天道也不会容许他再保有灵智。”
仙尊语声淡漠,不见丝毫怜悯,好似他口中落下的字句,皆是盖棺定论的谶语。
“他已经彻底转生轮回,待到下一个皇朝建立,便会成为一条与前世再无干系的龙脉了。”
听完这话,赵瑰鸳静了许久,安静地待在原地,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何不语已带着赵瑰鸳来到了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木之前。
独木成林,遮天蔽日的龙血树傲然地矗立在天地之间,月光从高高的天上洒落,地上的树影在流水般的月光中游曳潜行。
赵瑰鸳伸手去触摸那棵通天的巨木,粗粝冰冷的触感沿着相接的地方传来,昏沉之中,一声低沉的轰鸣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响。
大雨从天而降。
四周陷入一片昏蒙之中,月光惊鸿般掠走,渺然无踪。潜行的树影沉入黑暗,入目所见,唯有浅淡血芒在树身上簇簇闪烁。
不祥的血色流淌在少女稚嫩的面容上,而后覆盖了她的眼瞳。
恍惚之间,赵瑰鸳嗅见了那年沾着硝烟气息的尘土,烈火从眼角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