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言突然想到什么,刚刚打喷嚏的瞬间,他想起来在哪见过六爷收鬼的宝葫芦了。
他赶紧把最后几口吃完擦了擦嘴,问向鱼九:“我觉得……六爷那个黑色的葫芦有点眼熟。”
“葫芦?”鱼九看他吃完,边走边说,“噢,好像是在南京鬼市淘的。”
“怎么,你喜欢?”
张真言走在他身侧,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那个葫芦,有点像我师父的。”
两人走回旅馆,六爷睡了一会已经精神大好。
他把葫芦递给张真言让他仔细瞧瞧,然后坐在桌前,接过鱼九打包的拌面填肚子。
手上这葫芦,整体呈现深沉的黑色,那层黑漆均匀地覆盖在葫芦表面,泛着幽暗的光泽,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悄然吸纳。葫芦的形状优美而自然,线条流畅地从顶部的蒂部延伸到底部,中部微微鼓起,圆润而饱满。它的蒂部是干枯古朴的褐色,与漆黑的葫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仔细观察,黑色漆面上有若隐若现的细微纹理,握在手上能感觉到独特的质感。
张真言再三后,才说出结论:“应该,就是我师父那个。”
“什么应不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鱼九朝他眨眨眼,张真言的脾气就是太软和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是……吧。”
“我师父以前,拿它装酒来着。没想到还是个宝物?”
张真言看向六爷,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六爷会在鬼市买到这个葫芦。
六爷吃完面,看向这个还带着稚气的大小伙,他和善一笑:“可能你师父游历途中,把它卖掉换钱了。”
“也是有缘,被我买下,又被你认了出来。”
张真言窘迫一笑,他把葫芦放回桌子上。
“六爷您买了,那就是您的了。我就看看。”
“ 这样的宝物,还是在厉害的人手里发挥作用比较好。”
看着年轻人真诚的模样,六爷难得多说了几句。他握起黑色大漆的葫芦,悠悠道:“葫芦是你们道家的法器,据说能吸煞收鬼、平衡阴阳等。不过我也是门外汉,只略懂一点、将就用用。”
“你以后要是修道开悟,可以向我把它要回去。”
张真言倍感意外的神色还没上眉梢,六爷便收起和悦的态度,声音变得严肃有力。
“只不过,你身上那只山鬼,太过神秘,我们也不好与你走的太近。”
说完,本来站在张真言旁边的鱼九,也迈步远离了他,走到了六爷旁边。
六爷静静坐在木椅上,和鱼九并列在窗前,阳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六爷的矮小身形略显佝偻,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关节微微凸起,粗糙的皮肤上有着厚厚的茧子。六爷年迈的眼周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充满了审视与探索,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像把锐利的剑,带着沉稳的力量,权衡每一个细节。
鱼九则身姿挺拔一些,她没戴棒球帽,也没扎麻花辫,头发有些凌乱,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双唇紧闭,如同紧闭的门,将情绪锁住;一双眼睛大而黝黑,眼神却黯淡,浑身有种淡漠的气质,好像世间一切辛秘之事,都与她无关。
被两人一浓一淡的眼神盯着,张真言浑身不自在。
他想起那天在车里,鱼九坐在副驾驶说的话。
她当时,可能就是这样淡漠的神色,话语却是自己惊心的身世。
“我阿妈,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她被人杀害,我活了下来。”
“六爷抚养我长大,我们四处游历,同时也追凶至今。”
“当年的凶手不是普通人,红眸、驭火。”
“风有时……你,或者你们驭火一脉,应当有人认识一个叫鱼红叶的女人。”
突然听到六爷咳嗽一声,张真言缓过神来。
房间里气氛浓重。
不等张真言开口,朔便自己现出人形。
“长命棺生子,鬼师老头子。”
他看着水族的一老一少,出场先概括两人的身份,声线依旧散漫。
六爷看着面前这位神秘的男子,其实他不能确定,这个自称朔的男子,是山鬼妖怪还是别的什么,他看不穿。
但六爷还是镇定开口:“你还知道什么?”
朔却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六爷沉默良久,重新开口:“你跟着张真言这孩子,其实是为了盯着我们?”
朔倒是爽快应下:“不错。”
一旁的张真言,疑惑的目光在两边来回打量,他心下很是意外,朔不是山鬼花钱簪里的妖吗,不是毛山的山鬼吗,不是他的守护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