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的一席话,早已入了顾轻舟的心。
她不动声色收敛了情绪,没在秦筝筝面前表露什么。
她夜里趴在阳台的乳白色栏杆上吹风。到了三月,薄寒散去,夜晚是温醇香甜的,带着桃蕊的清香。
一楼大厅还有人,灯火未灭,从宽大透明的落地窗透出来,将庭院一株桃树染得绚丽璀璨,那桃蕊像镀上了水晶的外衣。
风过屋檐,风铃叮铃铃作响,春风旖旎缠绵。
顾轻舟眼眸微眯,静静想着心事。
“突然提到了颜家,又提到了老四退学的事,看来秦筝筝有了新的主意……”顾轻舟想。
顾轻舟暂时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而秦筝筝就像生在此地的大树,盘根错节,想要将她连根拔起,就需得牵动各方。
“一斧头砍不倒合抱的大树,要一个个解决,一件件处理。”顾轻舟压抑着内心的焦虑,让自己静心。
顾轻舟现在做的,是一点点砍断秦筝筝的根。
等时机到了,随便一推,秦筝筝就彻底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她们母女的打算,顾轻舟隐约能猜到几分。
顾轻舟伏在阳台栏杆上,默默想着心事。
“舟舟?”顾绍在门后喊她。
他们的卧室紧挨着,共用一个阳台。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
若说这个家里,唯一能让顾轻舟放下戒备的,并不是和她结盟的三姨太苏苏,而是她的异母兄长顾绍。
顾绍才十七岁,他拥有男孩子的善良和包容,对顾轻舟很好,没有任何攻击性。
顾轻舟回眸,青丝在夜风里摇曳,她的睡裙更如波纹起伏,涟漪回荡着,别有妩媚。
“阿哥,你还没睡?”顾轻舟问。
顾绍点头:“睡不着,功课还没有做完,明天是周末,约了同学去跑马,又没空做。”
顾绍是个很认真的男孩子。他不排斥结交朋友,平常也玩得疯狂。
但是,在出去玩之前,他哪怕熬夜也要把功课做完。
他在学校功课很好,老师器重他,说他将来会有前途的。
顾轻舟微微抿唇,略带遗憾的想:他要不是秦筝筝生的,该有多好。
若他不是秦筝筝生的,顾轻舟会更亲近他。
“……舟舟,你明天跟我们去玩吗?”顾绍问。
顾轻舟满头浓郁的黑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宛如盛绽的黑色玫瑰,美得精心又奢华,顾绍又微微不自在。
顾轻舟凝眸想了一瞬:司行霈出去一个月了,差不多该回城。上次她跟顾绍出去,都惹得司行霈大怒;这次若是跟着顾绍的同学,一群男生去骑马,司行霈又不知怎么发脾气。
想到司行霈,真是头疼极了。
除了头疼,剩下的全是恶心。
顾轻舟不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是他豢养的情,妇,却要处处听从他的话,憋屈又不知所谓。
而司行霈依仗的,不仅是他爹的权势,还有他自己树立的威信。
真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若是退回二十年,他肯定就是高衙内。
真怕他啊!
“不了,我明天也要温习功课。”顾轻舟皓腕微抬,将脸侧的细发捋到耳后,露出曲线柔美的侧脸,以及小巧剔透的耳朵。
顾绍心想:她真精致,像个瓷娃娃。
若她不是他妹妹,他肯定会追求她的,可偏偏……
“夜风凉,吹多了头疼,早点睡吧。”顾绍遮掩着他的失落,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颔首。
她差不多理清楚了思路,寂静的夜给了她思绪。
次日是周末,顾轻舟早早起床之后,下楼吃饭,就听到老三顾维对父亲说:“今天要去拜访同学。”
顾圭璋不介意女孩子交际,现在名媛的交际是一种时髦事情。
他花重金送孩子们去教会学校,就是希望她们能结交上权贵门第。
顾轻舟也说:“阿爸,我今天要去看看我乳娘的妹妹。”
她并不是想去何家,而是要去给颜洛水打个电话。
她知晓老三顾维要去哪里。
顾圭璋根本没听她们说什么,随便点点头。
顾维先出门的,她临走的时候,还看了几眼顾轻舟。
顾轻舟装作不知情。
等顾维走后,顾轻舟才出门。
她路过一家西洋表行时,她故意拿着司行霈送给她的金表,进去给老板看。
“这表是不是不太准?”顾轻舟将表拨乱了,一脸无措递给老板。
西洋表行的老板倒吸了一口气:这是瑞士货,香港的表行可以进到,岳城却抢破了脑袋也没有抢到。
这位小姑娘,她居然有如此名贵的表,老板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