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后生莫插话。”
郭升眼见众人的目光已然都聚在了自己身上,不由更加得意,故作一番高深。
“不过一个裴瑛,虽为世家之后,如今却也不过孑然一身,只要他死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言毕,满堂喝彩声哗然而起。
“只是,裴瑛毕竟位列三公,我等如何杀之?”陆之道提出了一问。
郭升微微蹙眉,陷入沉思,厅堂中人再度喧哗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不过叹息,说那裴瑛委实厉害,我等不过商人,何以动手云云。
“诸君莫得惊慌。”温珩见气氛起来,笑道,“若杀裴瑛,自当群策群力才是,若是我们万众一心,莫说一个裴瑛,就算千千万万个裴瑛,也没什么难得。”
温珩说罢,众人中又有一人说道,“今行算缗,明日便要抄家,今日我等若不有所为,来日便成了待宰羔羊!”
“对!”又站起一人慷慨激昂道,“法不责众,我等只为我大汉朝民生百姓,万不等叫奸佞胡作非为。”
一下人声鼎沸起来,郭升也被激动人心热血沸腾的气象所感染,一时胸腔内热血涌动,忍不住便红了脸。
温珩的余光不动声色地便放在了郭升面上,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的眼风很快扫过众人。
随即人群中再度爆发出一股更加激烈的呐喊。
“我等愿追随郭大人,取裴瑛性命!”
一声毕,众声起。
郭升也激动了起来,连连拱手:“我不才,不敢当此大任。”
温珩向着郭升一拱手:“若是郭公都不敢当此大任,可教我等如何,如此救我大汉商道?”
“天命所归,还望郭公莫要推辞才是。”
陆之道也向郭升拱手躬身,实是恭敬。
众人随之拱手躬身,一时蔚为大观。
见此情景,郭升也就不再推辞,乐呵呵地接受了如此大任。
待到大宴散尽,已是子时,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原本松软洁白的满地白雪上留下凌乱交错的驶向各方的车辙印。
“你去哪里。”
跟随温珩一同来的男子唤住抬脚便要离开的温珩。
温珩停住脚,抱臂看向男子,淡道,“怎么,事情办完了,难道邹大人还需要温某陪你回去吗?”
此时此刻的温珩也完全蜕去了宴会上的温柔假面,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末了,他觉得有些不过瘾,又转过身来补了一句,他扬起真切的微笑来,以极为关切的语气说着最讥讽的话,“难道邹大人一人还怕走夜路吗?”
被唤作邹大人的男人深深皱起了眉,反唇相讥,“邹某不比温小公子‘闻名遐迩’,孤身夜路也没有丢命的风险。”
“温某的身家性命,就不劳大人挂念了。”温珩客气地冲他一拱手,抬脚欲走,却又被邹大人唤住。
一而再,温珩自是不高兴,回过眼来。
“邹大人到底有何事要说。”
“也没什么要紧的。”邹大人一笑,“只不过想奉劝温小公子一句,你忘带东西了。”
说罢,邹大人便将手中剑丢了过去,温珩一招手便接了过来。
骨节分明洁白如瓷的手握住了冰冷的剑鞘。
这是一把通体露着杀气的剑,不知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城楼的刁斗之声时断时续地回响着,回荡在二人的身边,有几缕飘进人心,又有几缕飞出天外。
“裴瑛不是吃素的,别把裴府当成你温小公子的后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邹大人的声线骤然一沉,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你在命令我?”
温珩不禁笑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呼啸而过的寒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又有几片晶莹的落雪自枯枝上被吹了下来,而后飘着旋着安歇在他的发上。
冰雪折风灯之光,冰冷的光落进他漆黑的眼眸,瞬间便被吞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