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被妹妹拉下神坛》
屋外又起了风雪,呜呜地吹得正唤,想必又是一夜天寒地冻,若是今夜下得不停,想必定是要积上三寸尚不止。www.xinyin.me
屋内燎炉熏笼生得正旺,火星不息闪烁着,带来令人舒适的温暖,厚重的素青色帷幔自帐顶倾泻下来,拢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暖的空间,舒软的衾被像是云一样围拢住了熟睡的少女。
她呼吸原本轻得足以被火苗声盖过,可是突然间却又急促起来,但很快便又平复了。
裴明绘算得裴瑛今日休沐,便欢欢喜喜地亦如寻常时日来找裴瑛。
裴明绘自长廊处拾阶而下,甫一下来便被猛烈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遂抬起手中的绢面小扇作了棚子遮了遮阳光。
蝉声聒噪,听得她心烦意乱。
她走过热气蒸腾的白石砖小路,一路张望,却未见有一人前来,往日裴瑛虽然休沐,可是政事繁忙却是不能真正得空休息的,故随时休沐之时来往官吏书吏也是络绎不绝,裴府前的车马也是一辆方走一辆又来。
她走过立在莲池旁两只亭亭独立的白鹤,两只白鹤又尖又细的嘴巴就转了过来,黑漆漆的小眼珠便锁准了她,扑闪着翅膀就想飞过来,裴明绘听见翅膀扑棱之声赶忙上了三级小阶,迈过门槛便进了裴瑛正屋。
晴光正好,阳光透过半开的雕花棂窗,带着屋外梨花枝的花影一并照亮半面屋子。
一半被稍微有些炽热地阳光照得透亮,半空中的蜉蝣清晰可见,仅仅站在里面,她都微微感到燥意。而另一半则隐在黑暗里,虽然点了几盏铜灯,用处却终是不大。长案床帷竹简四围,一切都灰蒙蒙得像是落了一层灰尘一样。
她自寻了裴瑛来,定然顺道告那两只畜生的帐,好端端地突然就发了疯要啄人,她定要叫哥哥好生管教一下它们,不要叫它们为非作歹了。
隔开里外间的珠帘在猛烈直射的阳光下变得有些晃眼,素白的双手拢起珠帘,她便看见了那么熟悉的青。
是裴瑛。
依旧是一身青色的袍子,低调间又氤氲着一丝空山新雨的朦胧清新与蓄雾藏烟的神秘玄机。
他一如往常贞枝肃矗地端坐在长案之后,修长的不染纤尘的手指执着白马作毫笔,抬手又在砚台上蘸了些墨,他神色凝重,锋利的笔锋在汗青之上写了几笔便又顿住了,秀丽的长眉也蹙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可是,裴明绘却直觉地在裴瑛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白露飘零凉风忽至,愁苦与郁闷像是缠绵的雨丝纠缠着他,一夜之间玄黄俱尽,原本冒雪停学不改斯节的巍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明绘顿时慌张了起来,一种莫名的不妙感像是云雾一般升腾了起来,她手中拢着的珠帘瞬间便掉了下去,彼此珠玉相击碰撞,发出清脆却惊魂的声音,折出亮白却刺目的光来。
裴瑛瞬间顿笔,不知道是不是裴明绘看花了眼,他的肩头似乎颤抖了一下。
粉色的流溢着盛夏光彩的裙裾拖曳过红毡的明暗交界之处,裴明绘的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了出来。
她缓步走了过去,随着布料与红毡的簌簌摩擦声,裴瑛似乎溢出了一声叹息,可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裴明绘顿时慌了神。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哥哥从未如此对待过她! “哥哥!”她叫了依旧垂着头的裴瑛一声。
屋中清漏声阵阵,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裴明绘却仿佛等了三转一般长久。
裴瑛终是抬起了头,可是她无比熟悉的眼眸里却没有了一丝往昔的关爱,甚至连既往的熠熠光彩都没了,似乎连往昔裴瑛的影子都消失了。
往日亲密无间的兄妹两人之间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却似有形的屏障,叫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她一时心惊肉跳,赶忙走了过去跪坐在裴瑛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
裴瑛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裴明绘心里愈发着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哥哥突然便对自己如此冷淡,她不明白,她整个人都被恐惧所笼罩着,她急忙抓住裴瑛的袖子,问道,“哥哥,怎么了……”
裴瑛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而这一举动似乎也深深地伤到了裴明绘的心。
难道他知道了,不……
不……
“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平白地就不理人了呢,子吟若是有错,哥哥尽管骂就是了,可别就是不理我。”裴明绘不怕裴瑛骂她,可就怕裴瑛不理她,他这般疏离她,倒真是叫她万箭攒心般难受,可偏偏裴瑛又不说话。
裴瑛不经意地一回头,便撞进了裴明绘那几欲碎裂的眸子,心神便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