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我哥哥若我真的要尚公主,那我便去拜会那位公主,绝不让裴家姑嫂不合。”裴明绘的眼里分明有着泪,可是目光却是那样坚定,“如今我哥哥虽然位极人臣,可底下的人不知道想要跟哥哥作对。有道是,水满则溢盛极而衰,若是真的尚公主,何尝不是一份保障呢?我这个做妹妹不能帮衬上哥哥,总也不能给哥哥添乱。”
话里这么说,只是裴明绘心里头知道,除非裴瑛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又男女之情呢。
一切的不能言说的痛苦,又何尝不是自己自找苦吃呢。
裴明绘心知肚明,这些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她一向心思入微,若是裴瑛真的对她有男女之情,自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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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东市主街两侧皆是连绵板棚,各处巷子也是店铺林立,各处皆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中有背着货箱叫卖的小贩穿行其间。料峭的寒风穿梭而过,吹得各处揽客的幌子随风摇荡 ,几乎要连在一处。
裴明绘和聂妩并着明月坊的执事来东市,先是看了各处麻布丝绢的交易情形,并备细问了各宗商品的交易情形,尤其是粮食之价。
“如今每石粟米一百六十钱左右,较之往常涨了不少。”裴明绘的目光放在在米箱之上,拿起一旁的米铲来铲起些许来,问道,“看起来这粟米也不像新米,倒像是积压的。”
一旁的官市丞忙道,“自十年前黄河决口之后,梁地和楚地便年年遭灾,其余地方也或多或少有些灾,今年的收成也实在不好啊。”
裴明绘将铲子放下,沉吟道,“粮价日日高走,饥馑旦暮将至。”
“小姐何必忧心,如今皇帝陛下下令平抑粮价,想必不日粮价就会跌下去的。”官市丞坦然道,“粮价起落,乃是常事,不足为虑。”
裴明绘数十年经商,怎会不明白其间道理,如今与匈奴决战在即,各郡国仓廪要尽力支持北方对匈奴战事,国内粮价却又因种种缘由而有节节攀升之势,这怎么看都不是好势头。
待裴明绘与众执事们将东市各宗商品查探清空,便叫他们都回去处理坊中事物了。
裴明绘与聂妩往前走,目光扫过各摊位上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商品,沉声道,“十年前黄河两次决口,自此入淮河,淹十六郡,皇帝发十万之众堵塞,无功。武安侯陆珩舟之食邑于黄河北岸,因黄河决堤改道而屋水患之危,故武安侯便以天意之说,加之望气用数者上书,故此封堵黄河决口之事也就延宕了,这一延宕,便是十年了,其间黄河泛滥之地收成几无,因此流民激增,而因此粮价也是年年往上涨。”
“那又能如何,武安侯位高权重,又是皇帝的舅舅,太后又格外提拔他,他自然想如何就如何了。”
聂妩虽然义愤填膺,却也无可奈何,她一介商贾,纵有万金,又能如何。
“他又能有几年好日子。”裴明绘淡淡一笑,低声说道,“等他一死,万事大吉。”
“看来公子要查武安侯了?”
聂妩一听,不由高兴起来,凑在裴明绘耳旁说道。
他们二人往前走着些,便在一处售卖兽类皮毛的摊子前停下,很快,裴明绘的目光便被毯子上的狐狸皮吸引住了。
摊主一看来人是两位衣着不凡,登时就搓了搓手站了起来,热情的介绍起来裴明绘看上的那几张白狐狸皮。
细腻圆润的指尖抚过细柔丰厚灵活光润的白色狐狸皮,若细细闻去,似乎还可以闻到雪的冷香,裴明绘登时就喜欢地不得了。
“哥哥近几年都不怎么穿浅色的衣裳了,我看啊……”
“快看!”
裴明绘正说着,就被聂妩一拍肩膀,她转而顺着聂妩的目光看去,就见一青色布袍带着幕篱的翩翩公子。
朗日清景之下,他走在人潮涌动人来人往的街道,仿佛一片青色的叶子一般随着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