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又亲自嘱咐一个手脚麻利心思谨慎的丫头跟着去煎药。
“好端端的怎么就魇着了呢?”聂妩转过身来,将裴明绘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心疼地拿着帕子擦着她额头的汗。
裴明绘依旧恍恍惚惚的,嘴唇煞白毫无血色,眼睫沉沉地坠着眼帘,让她睁不开眼,她四肢仿佛注了水银一般沉重,想抬也抬不起来。
噩梦里的奏乐阴森盛大,她眼睁睁看着百官拜服,突然,天降一场大火,将她的哥哥卷了进去。
“家主。”
次第的见礼之声由远及近,沉而迅速的脚步声从屋外长廊中传来。
门被推了开来,冷风流窜了进来,屋中白纱涌动着,星星点点的烛火也在晃动着,伴随着竹林的冷寂清香,裴瑛走了进来。
“家主。”
聂妩垂首行礼。
“下去罢。”
裴瑛白衣散发,袍子松散的系着,显然是随意披了件袍子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的发被风吹得凌乱,眉眼上也带着屋外的潮湿气息,那双长眉沉沉蹙着,一贯从容的黑色眼眸也零乱起来。
裴瑛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从聂妩怀中接过裴明绘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床榻小几上有一盏罩着琉璃的小灯,原本的橘红色火光透过琉璃,随着火苗的跃动而不断变幻着色彩,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的身上,照出色彩斑斓的影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屋外的风都安静了下来。
“好了,好了。”裴瑛的声音轻轻的,好似风过林稍的温柔,他的手也无比温柔地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垂下的目光也是柔和得好似浅浅溪流。
“莫怕,为兄在这儿。”
听到了裴瑛的声音,感受了独属于他的温度与冷香,裴明绘的睫羽颤抖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起初是眼前是朦胧交错着的各色光影,慢慢的裴瑛的模样才清晰起来。
“哥哥……”
她的嗓音有些哑,神情也有些恍惚。
裴瑛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就这小几上的陶壶,单手便将里面正温的水倒进了茶盏里。
“来,喝些水。”
裴瑛柔声道,将茶盏凑到她的唇前。
“哥哥……”
裴明绘看清了眼前裴瑛的模样,所有的恐惧与哀伤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她无声地哭了起来,泪水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裴瑛的衣服,泪珠顺着他敞开的衣襟滚落了进去,温热地往下流下去,最后湮灭无踪迹。
“子吟,怎么了?”裴瑛放下茶盏,又将裴明绘抱在怀中。他的声音像是风一样轻,无声地安慰着裴明绘所有的恐惧。
“我……我梦见……哥哥……你不……不要我了,你叫我走。”她说得磕磕绊绊,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下来,“然后,然后你死了,我也死了。”
“子吟,这只是梦罢了。”裴瑛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发,凝神而视,“为兄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为兄不要自己,也不会叫你走的。”
“你放心 。”裴瑛擦去裴明绘脸庞的泪珠,声音温柔而又笃定,“为兄在一日,就会站在你身前一日。”
“真的?”
她仰着头看着裴瑛,裴瑛垂着头看着她,勾起一丝真切的笑,“真的。”
裴明绘这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最后一滴泪水在落下之时就,却又被裴瑛接住,泪珠落在裴瑛的掌心,像是滚落在荷叶之上那浑圆的露珠一般。
琉璃灯万般色彩映入他的眼中,点燃里面坚毅而又温柔的神色,由内而外透出好看的光彩来。
“我纵死,也会护得你周全。”
风雪鼓荡而来,长安很快淹没在一片雪白之中。
长安裴府却异常热闹,一辆遮盖严实的辎车停在裴府门前,仆从们正忙着将行装装在辎车后边的马车上,过了些时候,裴瑛便搀扶着裹着大大的白色狐裘的少女登车,而后自己便便同一旁的职司护卫的甲士说一些要紧的事。
“这是在做什么?”
裴府一箭之地的巷子处,一红袍金冠的少年好奇地看向裴府的方向,风雪太大,他听不清裴瑛再说什么。
“温小公子,你这就不知道了罢,是裴瑛裴大人要送妹妹回河东去。”
站在温小公子身边的是一个披着黑色狐裘的男人,他的目光也穿透了密如帘的风雪,放在了裴瑛身上,狭长的眉眼露出一丝阴沉。
“妹妹?”温小公子又想起了方才被裴瑛扶上马车的人,秀丽的眉不由蹙了起来,“他妹妹怎么突然要回河东?”
“听说是裴小姐生了病,裴瑛便送她回河东养病。左右也不是亲妹妹,裴瑛这个恶人竟然也会为了这个假妹妹掏出心肺来。”男人很是感慨,而后又是一笑,却颇有冷意。“如今正在紧要关头,裴瑛如此重情义离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