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庚野抬眸,他凌厉的颧骨上擦着血痕,随手甩了甩,像不在意也无痛觉地抹掉了掌心被刺开的一条血淋淋的长口里淌下的血。
他冷淡又平静地问:“你带她来的?”
林哲哆嗦了下,张嘴,在庚野那个眼神下,愣是吓得僵在那儿没了声。
那是林哲这辈子第一次佩服一个女的。
——身后一片五大三粗的体育生,没一个敢进的那个屋子,连他这个和庚野认识了多少年的朋友都不敢直面的,里面少年金发下那个像怪物一样冷漠又没人性的眼神。
别枝就这样看着庚野,走进去了。
她长裙下还裹着几块纱布,刺眼,雪白,在那片狼藉里随她小腿微微摇曳,像绽放在废墟之上的花。
别枝停在了庚野面前。
她垂看眼,一句话都没有说,低头去拿庚野手里那根粗得骇人的木棍。庚野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回去上你的自习。”
少年声线轻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别枝没拿到,于是仰脸:“庚野,我说了,那天是我自己摔的。“..”
少年冷白眼睑沁着薄厉的血色,闻言,他缓缓压眸,眼底漆黑像灼燎的墨那样一高一低、一落一抬地对视了两秒,他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庚野抬手,将身前拦路的少女轻拨开了。
他用的是手背,于是连掌心顺着冷白臂线肆淌下的血,都没沾到她衣角半分。
“别自作多情了,以为我是为你么。”少年指骨收紧,粗粝的木棍挑起,冷白的脉管筋络在他小臂上分明紧绽,像积蓄着摧崩的力势。
在擦肩过去前,别枝握住了他手臂。
她指尖带着难以克制的微颤,可惜暴怒又压抑在爆发边缘的少年并未察觉。“庚野.”
别枝竭力平息,“别去。”
她才是那个随时会听到定时炸弹爆炸、生命注定在折磨里走向终结的人。他和她不一样
他的一生该有很长,像太阳一样灿烂张扬。
“庚野,”别枝听见自己颤声,“你会毁了自己。”庚野沉默,垂眸。
他看见了女孩额角,颈上,衣衫透过的周身,还有长裙下,那一片片挣狞的伤和淤青。每一处都像在提醒他,她那天距离一只被摔碎的木偶有多相近。
少年指骨绽起青筋,他抬手,漠然甩开了她的。“出什么事都跟你没关系。”
“..!”
那人声音明明平静,落入她耳中却像干钧。别枝听见他下定某种决心。
她要拦不下他了。
那颗在她走入黑暗的生命线里砰然跃起的太阳,会因为她,彻底黯淡,然后沉寂进污泥里。..不。
不行。
女孩眼底忽活泛起湿潮,像将落的雨。
庚野并未蜜觉身后的死寂,他一路走向外,直到在林哲面前停住。少年漆眸临睨。
林哲本能地避开了眼:“我,我是怕你要去跟...”
只提起一个姓,都叫庚野眼底那根绷紧到千钧一发的弦颠起。他捏紧指骨,克制呼吸。
“带她回去。”
“我...”林哲感觉自己喉咙和声带都在颤要,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冲得他头昏,就下意识地抬眼,然后在望见庚野身后的房间里时,他瞳孔猛地一缩。
“操。” 庚野一顿,回身。
穿着校服长裙的少女刚有些生涩而艰难地抬起贴满了纱布的小腿,跨到窗户外去。交叠的白皙小腿在窗外轻晃,晚风吹起女孩的长发和衣裙。
她像停在窗畔欲飞的蝴蝶。“...”
庚野眼角缓慢而狠厉地抽了下:“别枝。”女孩像是此时才从窗外的黄昏里回神。
“很漂亮,是不是,”她轻声,回眸,“我跑不过你。你要是敢去,我就只能跳下去拦你了。”没有一丝停顿,威胁,更像平铺直叙。
一两秒后。
庚野侧过身,靠着门框,像是气笑了,他将颤了下的手藏在身后:“这是二楼,跳下去也摔不重。”
他缓压着声线,长腿向房间内迈回,“运气好的话,扭伤,伤;运气不好的话,最多骨..”
“好。”
女孩点头,转回去,面向楼外。她上身前倾。
"_!!!
在林哲差点惊得厥过去的视线里,女孩二话不说,就那么跳了出去。后来林哲总觉得庚野那一秒没有秒表在旁边计时太可惜。
不然破了个世界纪录也不定。
因为只那一刹那的工夫,站在最近的林哲都完全来不及看清庚野是怎么做到——两秒后。
在他呆滞的目光里,半身已经探在外的少年单臂撑着窗户,死死拽住了窗外的少女。
他按着窗的指骨间,鲜红的血顺着透明又干净的玻璃淌下,将天边的黄昏与晚霞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