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的郁闷,于雪涵笑出来:“在国外那地广人稀鸟不拉屎的地方清闲了七八年,够久了,咱们别枝仙女也该回国尝尝人间疾苦了,热闹吧?”
“尝了,真热闹。”
别枝顺着她话玩笑地叹气。
“那正好,你都在外面了,干脆来找我,咱俩吃晚饭去?我前几天还经朋友介绍了个不错的餐厅,带你去尝尝鲜。”
“嗯……”
听出别枝语气里那点迟疑,于雪涵顿觉不妙:“你有事?”
“也不是,就是今晚的晚餐,已经提前和一位朋友约好了……”
“好啊你,几年不见,我连个朋友序列内都得往后排了是吧?”于雪涵气笑,“说!回国第一个见的朋友不是我,那又是谁?”
“是位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前两年就回国发展了,之后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国外认识的?男的女的,干什么的?”
“嗯,男的,医生。”
听别枝含糊其辞,于雪涵突然来了兴趣:“等等,说清楚,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只是朋友。”
“现在时是朋友没关系,等将来时——”
“将来也是朋友。”
“…切。”于雪涵顿时没兴趣了,“还以为你终于摆脱情伤阴影,准备仙女下凡了呢。”
“……”
隔着挡风玻璃,别枝终于望见了目的地万象城在黄昏色中矗立的轮廓,她收回目光:“我快要到餐厅楼下的停车场了,回家后再聊?”
“行,那我领个号,就等别枝仙女翻牌子了哦。”
“滚啦。”
别枝玩笑着挂断电话。
不过终究是经验尚浅,别枝也没想到这一路越往万象城下越堵得要命,短短一千多米,竟然堵出了万里长征的架势。
无聊至极,偏车载广播里正放着的国内流行歌曲是她已经听不懂了的审美,别枝被那拿腔捏调的学猫叫声吵得头疼,只好调换电台。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这次是个主持电台,主持人温婉安静的声音比夏日甘泉都抚慰,舒缓地流淌过车内。
“……好,我们现在随机连线到一位听众。先生,您好?”
“哎,主持人好。”
“请问怎么称呼您?”
“啊,我姓宋。”
“好的,宋先生,”电台主持人声音含笑,“关于我们刚刚说起的初恋问题,您是怎么看的呢?”
初……恋?
别枝一怔,扶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下。
回过神,她不由笑了。
在于雪涵那儿隔着八百里就叫她脑内拉响警铃,慌不择由也要逃开的话题,没想到一个换台,就直接戳回了眼皮底下。
报应吧。
只是这会前面泄洪似的红绿灯恰恰放到了她这辆,别枝没来得及再去调电台。
小轿车跟着车队向前挪过十字路口的工夫,就听广播里的听众大哥大大咧咧道:“那还能什么态度?当然是既怕初恋苦,又怕初恋开路虎。”
“……”
别枝眨了下眼。
电台主持人笑得开怀:“听起来,宋先生对初恋的态度还算宽仁嘛。”
“毕竟是初恋,那还是很多美好回忆的,也不想她过得多不好。可又已经分手了,你说这要是人家风风光光开宝马,我自己一苦逼牛马,那见了面心里得多难受啊,是吧?”
“……”
过了十字路口,车打向右拐,眼见停车场入口渐渐近了,别枝伸向调台的手却缩回来,重新叩到方向盘上。
情不自禁又无法克制地,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画面。
画面里是同一个少年。
日光下散碎凌乱的金发,被风衔起的半透明的白衬衫,桀骜难驯又漫不经心的眉眼,噙着她身影的漆黑瞳仁,好似永远衔着几分骀荡笑意的唇……
那是个刻在她脑海里的夏天。
因故转学的少女,躲避不及的流氓学生们的视线。
放学后忘记来接的车,等天黑得通透,扑簌的路灯,抬手路灯下像要透明的纤细手腕。
无人的长街,身后呼啸的摩托车,逼仄的小巷。
死路,阻拦,恐惧。
还有忽然扑朔起,黑暗里唯一的,打火机的光。
[……别枝?]
记忆最深处定格的画面里,那人低头念得轻慢,带着十八''''九岁少年特有的磁性和撩拨。尾音被风吹散,又低低地回曳在夏夜里她的耳旁。
[还有这个姓么。]
少年在远处将他侧影模糊了的路灯的光晕里回身。
修长劲瘦的腿折起,缓沉压下,他一面踩低了趴地呻''''吟的混混脊梁,一面侧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