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却全白,圆滚滚的一个老先生,就一揖到地,诚惶诚恐地道:“我们九天食肆怠慢了贵客,我那不成器的小孙子已经知道错了,还请贵客原谅则个。”
说着,他就亲手奉上十二色的食盒。
食盒里除了桃花糕,还按照月份分别有别的糕点,精致至极,都是老爷子亲自动手做。
自从他老人家年过七旬,除了最要紧的桃花糕以外,就很少再做别的糕点。
便是桃花糕,也只有最幸运的客人才能吃得到他老人家做的。
糕点还只是添头,其它林林总总的好东西,那是整整弄来两大车。
红尘莞尔,瞥了燕九一眼。
燕九咳嗽了声:“别客气,也别说无功不受禄,他老人家给什么,郡主您就当给个面子,收了吧,小四,就是今日得罪你的那个,他现在吃了教训,自己活该倒霉,你不如跟我去看看他那惨样,也好痛快痛快。”
红尘失笑:“我有那么小气?”
她当时是很生气,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估计那会儿买桃花糕的客人们,十个里面有八个恨不得把他们铺子拆了,但为了一口吃食还能气多久?
再小心眼,气一个时辰也算多了。
燕九也就玩笑一句,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脸的严肃。
“要说只能怪小四,他现在受鬼谷先生的灵龟保护,偏偏对鬼谷弟子不敬,着了道也是活该。但南域之人向来诡谲莫测,他们来了京城,必会生事,眼下是紧要关头,灵师考核在即,大周朝灵师云集,要是闹出事端,说不定会闹大了波及到普通人。”
燕九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红尘也沉下脸,她也想起来了,南域那边,毒虫众多,多蛊师,巫师之类,和大周朝大部分的灵师的手段相比,更酷烈狠辣,其他灵师也偶有斗法,但都很斯文,便是真闹出事端,也会注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波及普通人是禁忌。
最近连祭天,也不用活祭了。
南域的人却不同,记得有一年,南域为了制作什么无上法宝,剥少女的皮,取少年的头盖骨,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大周一位宗室子去南域办事,就被捉了杀死取骨,消息传来,京师震动,闹到后来,一提南域的巫师,能止小儿夜啼。
燕九说得严重,不过,红尘其实也想见识见识南域蛊毒,蛊这种东西,哪怕对她来说,也是罕见而神秘。
见她愿意去,原老爷子也松了口气。
其实,老人家也并不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就一定能对付得了坤婆婆,坤婆婆是什么人?
三十年前,她老人家在鬼谷先生面前就能平起平坐,虽说落在下风,可鬼谷先生都没辖制得住她,可见这位绝不是一般灵师能应付的。
可眼下,一点儿希望也要抓住才好。
再说,燕九是个妥当人,他对荣安郡主推崇备至,这位又名声远播,自有过人之处,更何况,她还是鬼谷先生的弟子,所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她就算万一吃了亏,鬼谷先生能不给弟子出气?
原老爷子活了那么多年,脑子又清醒,一转念就琢磨出请红尘走一趟的好处,简直算一举多得。
老人家恭恭敬敬地把郡主请出了门。
一路上,这位老爷子言语幽默风趣,笑着指点京城各处的玩物景致,相当和蔼可亲。
红尘就是一开始不大想搭理他们家的人,但也不觉被这位老人家逗得露出几分笑意,心情也好了。
三通胡同和往常一样,照例是热热闹闹,一副四海升平的景象。
寻常百姓也好,官宦人家也罢,在这个小小的胡同里,到全都变成凡人,同样为了一点儿点心要排队,同样吃胡五爷爷做的糖葫芦,也同样买豆腐西施巧婶儿磨的鲜嫩豆腐。
今天却比往常更热闹些,时不时有惊叫声,欢呼声传出来。
原家车夫赶着车进了胡同,没走多远,忽然停下。
“怎么了?”
推开车门探头出去一看,原老爷子吓得骨碌碌从车上滚了下去:“哎哟喂,祖宗,您怎么来了?”
一只走起来整个胡同的道路被占了一多半儿的大乌龟,慢吞吞地爬行。
周围的摊贩们不停地搬动摊子,货物,行人纷纷让路,还有几个老太太跪在地上,身前摆放各种瓜果。
那乌龟特别的大,一个大汉双手合抱,也不一定能抱得过来,三通胡同十年间扩建六十多次,现在宽度绝对堪比京城主要街道,还叫胡同,只是街坊邻居们的习惯而已。
这个胡同里可出了不少高官,甚至还出了一次,从区区小乞儿,被人看重收了上门女婿,攻读诗书,竟然还中了进士做了官,改换门庭的大事。
不知多少人家几代人培养不出一个进士老爷呢。
好些人觉得胡同的风水好,因为原家供养了一只灵龟的事儿,不少人知道,连宫里陛下也知此事,甚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