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
雨后初晴,天色蔚蓝,趁着书院还在放假中,红尘就换了身衣服,打算去县城古庙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几样好法器。
她本还想不到这一茬,是洪文宾那一双父母整日偷偷摸摸地在茶馆附近溜达,虽不敢登门打扰,可老两口都要六十岁的人,天天顶风冒雨的过来,也让人心里难受。
红尘面上稳重,其实当年也是个性情刚烈冲动的姑娘,做事更愿意凭直觉,不愿意细细思忖,后来嫁了王越是没法子。
王家那一摊子烂事,换了任何一个人嫁进门都要把自己磨成个仔细的性子,一家人都讲究排场,偏偏只是个落魄小家族,没什么钱,长辈也无见识,红尘也只好花力气调教男人,照顾婆婆,大事小事一肩挑。
如今她又回到少女时代,自由自在,身无负累,愿意一展所长,帮自己的对头一把,不为名也不为利,就为自个儿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
小莫反正没说不可以,自己驾着马车带红尘上街去,便是不为什么风水局,什么法器,单单去逛街放松放松,也挺好的,为了考核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尘埃落定,总要休息下。
杞县古庙原来是一座月老庙,香火鼎盛,后来战乱频频,月老庙也倾颓,到是房子还好,不知是不是真有神灵保佑,还是乱兵们见到庙宇也多留几分余地,百余年过去,寺庙的红砖瓦带着古老的韵味坚持到了现在。
周围慢慢变成繁华的街,不少商户在此落地生根,杞县的人口渐渐多了,老百姓们仿佛很有默契,谁也没动这座庙,似乎从祖辈上就没人想过要把它推平了重新盖,后来也就习惯了,如今月老庙的香火到有鼎盛起来,连街也直接就叫古庙街。
街上商铺很多,也有几个卖风水法器的,当年红尘还在蒋家,她蒋爹爹去县城给人家打造铁器就是在这条街上,她也经常往来,当时经常能看见有人在商铺里头讨价还价。
小莫驾着车,到了街口,就把车马搁在车行,给了人家伙计一把铜钱,让人家给照顾着。
那个小伙计登时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红尘也没急着去寻找,先给自己买了两块儿棉布儿。
她家小老虎和小豹子都很好,皮毛厚重,就是平安最近老是掉毛,一把一把的掉,背脊上都秃了一块儿,她看过,到不像是得了皮肤病,应该没有大碍。
只是平安那小东西还很爱漂亮,自从身上的毛开始乱掉,就总钻到自己的窝里不肯出来,整日可怜巴巴的,红尘想着给它做两身漂亮衣服穿穿,说不定能心情开朗些。
又挑了几样头花,还去银楼打了二十六个胸牌,全是花瓣形状,素色的,只绘制一些波浪的纹路。
红尘自己画的样子,很别致。
还是罗娘那日忽然说起,前些年,她们有一批姐妹逃走了,虽然是好事儿,却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再见到还能不能认出彼此,大家在这种暗无天地的地方,谁都不肯正眼看人,明明相依为命很长时间,闹到最后对面不相识,何等可悲!
她们这样的经历,本就是不愿意提起的伤疤,想必宁愿是忘了的,可曾经互相取暖的姐妹都不记得,未免令人惆怅。
“要是能有个只有自己人认识的标记就好了。”
罗娘无意间感叹了回,红尘就忽然想着,虽然晚了些,不过做个精致的胸牌让大家戴一戴,感觉好像不错。
就像夏家,内门弟子人人一支黄铜制作的哨子,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光是花费的人力就得值个七八两银子,贵是贵了些,可带来的好处都不在明面上。
无论多酷烈的战争,夏家内门弟子多年来无一背叛,到是出了几个长老投敌的事故。
“哇……”
从银楼走出来,红尘一抬头,就看见小莫立在石阶上,侧着头,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旁边地上坐着个小姑娘,正嚎啕大哭。
“别哭,别哭,你看看,哥哥不是鬼。”
那小姑娘抽抽搭搭,打了个哆嗦。
小莫的声音就更柔和了些,小声道:“因为哥哥长得太好看,害怕有坏人要捉了哥哥走,这才把脸抓破,变得可怕点儿,正好能吓唬那些凶巴巴的坏人,小妹妹你不是坏人对不对?不是坏人就不用怕。”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红尘每次听,都忍不住心尖上酸麻麻的,更别说这么个四五岁的小女生,被忽悠得放下胳膊,偷偷摸摸抬头,对上小莫那完美无瑕的半张脸,也不怕了,从地上爬起来,稚声稚气地道:“我娘娘说,我也好漂亮,坏人会不会来捉我?”
小姑娘很委屈地低下头,“我不想划花了脸呢!”
小莫就笑了,伸手把小姑娘拉起来,给她抚平衣角,又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红尘不觉一笑。
当日在地宫,他也是这么温柔,可离开之后,却变得十分冷漠,在茶馆里,他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要不然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