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记得那个吗?”
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艘画舫。
她当然记得这画舫,是那一夜,他们植了桑树,领了福粥,他带着她去了画舫,并在画舫上共度一夜。
只是如今夜色已深,丽泽湖上寂静冷清,那画舫也孤零零的飘落在湖面上,唯独船头一盏八宝琉璃彩灯亮着,只是那盏残灯却越发凸显这深夜湖面的凄清。
宁王低声道:“为你准备了酒,准备了菜,也准备了烟花漫天,可如今这么晚了..”青葛:“酒凉了,菜凉了,烟花也撤了。”
宁王抿唇,神情有些无奈:“嗯。”
他侧首看着她:“雪意七弦琴还在,不过你可能不爱听。”青葛想起曹日:“爱听,你给我弹。”
宁王只觉,她说这话时,神情也是怀念的。
他就这么侧首,细致地凝视着她,看了好一会,竟觉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快。
最后终于唇角微弯,用很轻的声音道:“好,给你弹,你恨听什么,就给你弹什么。”他的声音温柔,这让青葛全身心的满足,也让她生了得寸进尺之心。
她便故意道:“弹一夜,不许停。”
宁王眉眼间都是纵容:“弹一夜,弹两夜,都可以。“
青笑了笑,垂下眼,望着眼前轻荡的湖水:“你如今..倒是这么好性情了。”宁王扣着她的指尖,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性情不好过?”
青葛微挑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待要说什么。
宁王知道她的意思,望着远处静的湖水:“这几年,我已经杀死了我自己,成为了另一个我,
青葛微言一怔。
之后喉头便有些发酸。
如今的她,也杀死了她自己,成为了另一个她。
宁王指着远处的桥:“你看那座桥,就当是奈何桥吧,今夜我们已经走过了,就当再世为人。”青葛眼睛发热:“好。”
宁王挽着她的手:“我们去画舫看看?”青:“嗯。”
上了船后,青葛便见船廊上摆着一盆大如玉斗的牡丹花,船舱竹帘轻垂,白席铺展,安置了案几,案几上的熏炉正散发出袅袅清香。
她意外地看他。
这布置似曾相识。
宁王略做了一个手势,画舫上便有侍者前来,布置了茶水,并一些点心小食,供青墓享用。青葛吃着小食,宁王从旁,黑眸专注地望着她,神情温柔而克制。
青葛:“你要吃吗?”
宁王摇头,依然望着她:“不,我看你吃。”青葛:“...好。”
她其实多少感觉到他的隐忍,禹宁城外正进行一场厮杀,他的下属在拼杀,所以他没办法太过放纵。
她看看外面的天,墨蓝色的天空过于宁静了。
于是便道:“那殿下为我弹奏一曲吧?”
宁王听此:“好。”
他的视线这才有些艰难地离开她,望向雪意七弦琴。
他看了一会,才起身,撩袍坐下,修长的指尖在那七弦琴上轻撩过。
他垂眸道:“当年为你奏观雪一曲,纵然听在你耳,不过我当时确实以为你是夏侯氏的夏侯见雪。”
提起往日,他眉眼间有几分酸涩的惆怅:“我以为的悠闲清雅,其实在你当时,竟是步步惊心,哪怕时过境迁,是我委屈了你。“
青坐在案旁,用着小食:“然后?”
宁王指尖拨弄琴弦,在柔缓的琴声中,他低眉轻笑:“把往日亏欠你的,都—一补回来。”青葛略侧首,望向他。
月已西沉,八角琉璃灯的幽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他素来寡淡平淡的眸子浮现着温柔波光。她轻笑道:“好。”
她人生中的前二十三年,困顿挣扎,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如今勉强也算功成名就。
如今有一个人愿意将她放在心上,珍惜呵护,愿意将她昔日的苦楚弥补回来,她心里自是感激。无论成不成,他说了这话,她便已经欣慰了。
这时,琴声已起,青葛侧首细细听着,却觉琴色旷远舒达,琴音低缓缥缈,隐隐有万壑松风,又仿佛上苍天籁
一时之间,许多前尘往事全都飘然远去,心中杂念再无半分,唯留下静盗和祥和。一曲终了,宁王微侧首,抬眼,墨黑的眸子凝视着青喜:“喜欢吗?”
青葛:“我以为你要我听《观雪》。”
宁王哑然失笑,他修长优雅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淡淡地道:“听什么观雪呢?”青葛:“嗯?”
宁王:“你命中和雪犯冲,几次梦魇都是因雪而起,既如此,那我们还听什么雪?”青葛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宁王:“所以我为你新谱一曲,名《赏花》,春日踏青,赏花于林樾间。”青葛抿唇笑:“好。”
宁王:“你是不是还有些疑问?”青葛听这话,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