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属于他的宿命。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停在了他身后。
新月之下,那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就这么投射在他的身畔。她不曾出声,他便也不曾。
静夜沉沉,月色溶溶,迷离烟树下,他怔怔地看着她的影子,那道纤长笔直的身影。突然一阵夜风吹起,带来薇花的香,也带来水汽的清凉。
宁王看到,那道纤长身影幻化出一道飘带,翩翩而动。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也很低:“曲终人亦散,除了我,这湖畔竟还有另一个徘徊不归的人吗?”
身后那人并不曾言语,她轻轻抬手,纤指拢住了飘飞的衣带。宁王:“你愿意听我说起我的伤心事吗?”
回应他的是梧桐摇曳的沙沙声。
于是宁王便开口,说起自己的心事。
他讲给风,讲给雨,讲给身后那个沉默的人。
“我在寻我的发妻,寻了许久,我寻不到。”
“我的发妻,才貌双全,是最为良善柔软之人,我生于皇室,自视甚高,天下女子无人能入我眼中,唯独她,被我放在心中,视如圭宝,哪怕今生再无缘相见,我也日思夜想,一生不忘。“
夜凉如水,身后那个人静默无声。
宁王垂着眼,望着前方的湖水,低声道:“那一日,有一女子死去,被埋在荒山野岭之间,明明她和那人素有嫌隙,她却依然前去送了那女子最后一程。”
皇都火药库大火,市井百姓受困于火中,她临危不惧,登高一呼,指挥若定,救了一众人性命,后来为救一陷于火灾中的婴儿,孤身跃入火海之中,她当时已怀有身孕,却因此受了烫伤。”
“她颠沛流离困于雪原,却以一把长刀,于狼群中夺头狼首级,救下一众人性命。“
“她自己受尽苦楚,却从来不忘故国,费尽心思,百般筹谋,却事惹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个世上明明有千百条路,她选了最难的那一条,身着见装,踏遍异域它乡,丈量田亩,开疆辟土,建功立业,在这混沌浊世,为自己赢一个堂堂正正誉满朝野。”
他的喉结颤动,声音也有几分哽咽:“她自深渊中一步步爬出来,双手染了鲜血,尝尽了世间所有苦痛,却依然怀赤子之心,她自己朝不保夕如履薄冰,却劝我仁慈宽厚善待下属,她明明手握长刀,可心中始终有慈悲。”
风吹过,那道身影轻颤。
宁王用这一生最温柔的视线描墓着那道身影,之后抿出一个浅淡却惆怅的笑意。
“这几年我每每想起过去,总是会悔恨,其实许多事我本可以早些发现,她挣扎于漫天大雪的事梦中无法走出,她明明满是怜惜却不敢伸出的手,她看着佛堂中袅袅香火时眼底的无奈,这些我都看到了,但我——“
“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说,我也有许多关于将来的打算,我总以为来日方长,我们还有一生,可以慢慢来,她有什么心事,总有一日会说给我听。”
他苦笑一声,轻叹:“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身后似乎传来细微的哽声,很压抑,很轻微,化在夜风之中,了无痕迹。
虫鸣之声幽幽响起,宁王再次开口:“那一天她走了,走得恋恋不合,临走前她一直回首,她在看我,她眼睛中写满不舍。从她离开的那一日,我便开始想她,攒了许多话要对她说,我一直找她,一直找,这几年我恨过,疯过,怒过,咬牙切齿过,可走到最后,我还是想她,想她。”
“因为我们是夫妻,结发为夫妻,说好了要白首偕者,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她怎么会忘,我不信她会忘。如果这是一场梦,我不想醒,她也一定想在梦里陪我。”
“她纵然对我说过无数的谎话,可我就是信,信她一定爱我,爱我至深。这一生,她只会爱我个,便是她永远不会归来,我也相信她会把我藏在心里,回忆一辈子。”
说到这里,他阖上眼睛,眼底热意涌现,他的声音也有几分颤抖。
他沙哑地道:“我曾在无人的夜晚骑着快马,归心似箭,我要回府去见我的王妃。想见到她,听她说话,听她说起她对我的一往情深,和她许下白首之愿,我也相信,她也在努力,努力向我走近,总有一日,她会主动走到我面前,我们会回到那一日,分别的那一日,她依然会用管恋的眼神看着我,爱我至深。”
这时,身后传来低低的哽咽声。
宁王垂着眼睛,就那么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影子,月落林梢,她的身影被拉得过于纤细。一片沾染了湿意的落叶徐徐落下,最后终于轻盈地落在那拉长的影子上。
宁王轻叹一声,开口道:“是你,是不是?”身后,是许久的空寂。
风细细地吹着,莲花宝灯自湖上徘徊浮动,他在空旷萧瑟的凉意中,等她一个回应。
仿佛一万年那么久,久到他的心已经停止跳动时,身后终于传来一道声音:“是。”
这个声音落入宁王心中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