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眸子怀疑地打量着自己。倒像是看透了自己心思
他心底便泛起一丝狼狈,别过脸去,不太在意地道:“别胡思乱想了,走吧,我们去看栽树纳福。”
谢承蕴觉得父王分明是不想说,他轻哼一声:“好吧。”
宁王便牵着谢承蕴的手,沿着湖边小路往前走,因是碎石铺路,偶有水草丰美处,石板上便湿漉漉的,宁王见此,干脆弯腰将谢承蕴抱起来。
谢承蕴倒是很不自在,别扭地道:“孩儿又不要父王来抱。”
宁王知道他人小心气高,其实就是爱面子,便道:“父王只是想着,若你溅湿了衣袍,倒是要父王操心而已。”
人小心气高,一想:“父王所言极是,那父王还是抱着孩儿吧。”说着毫不客气地伸出胳膊来,揽住宁王的颈子。
宁王只觉,小世子那小胳膊软乎乎的,一团孩气,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昔年他才刚出生时——这么一想,自然又想起一些往年情景。
那些分明已经试着压下,但却不断地翻涌出来,让他一遍遍品尝的苦涩回忆。他深吸口气,按住即将翻涌出来的情绪,顺着人群,往前方走去。
这些年每年都会有百姓再次种植桑麻,如今湖边已经绿树成荫,若要再栽种树木,却是要另寻僻静之处了。
宁王抱着谢承蕴看过去,却见他们挖了坑,取了河畔沃土,悉心栽培,又用水来浇,并取了红丝绳许愿囊挂在树上。
他低首,问谢承蕴:“你要不要也栽一棵?”
然而谢承蕴却对此并无兴致,他摇头:“孩儿不想。”
宁王见此,便淡淡地道:“今日午膳时候,有个小童侃侃而谈,他说过什么言语?”哦..
谢承蕴有些无奈地挠挠头,他似乎说了洞悉民情,体恤民
.. 一时也有些小小的羞愧,似乎言而无信了呢。
宁王看着他那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眸中也泛起些许笑意,不过还是严肃地道:“走吧,父王陪你去。”
谢承蕴无奈地拖长了调子:“知道了...”
对于栽种树木,宁王如今已经熟门熟路,他陪着儿子一起挖坑栽树,又培上了新土。
他还苦口婴心地教诲道:“生民之本,要当稼而食,桑麻以衣,十几年前,父王来到此地,便鼓励百姓广植桑麻,以厚国本——
他这么说的时候,顿了下。
不免记起,这些话似乎曾经和她提起过,她仿佛也颇有感触。
在苦苦寻觅地那段时间,他曾经无数次回想,回想她所谓的深有感触是不是虚情假意,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懂了。
其实他心中立志,原也是她所期盼。
旁边谢承蕴纳闷:“父王,你怎么不说了?”
宁王收效心神,继续道:“这是裕国富民之道,也是为了抵御风沙之患,庇护田园庐舍。”谢承蕴乖巧点头:“父王,孩儿知道啦!”
宁王看他小额头小鼻子上都沾染了些许泥土,倒是有几分寻常市井小娃儿的顾劣。他便温润一笑,拿出雪白巾帕来,为谢承蕴擦拭了脸上泥土。
谢承蕴往日最不爱人碰自己的脸了,便是亲近的奶嬷和侍女都不喜欢的,只是如今在自己父王面前,他哪里敢说什么,少不得仰着脸,紧闭着眼睛,一脸忍耐的样子。
宁王看着他这样子,轻笑出声。
他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不像,和她也不像,可现在他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又觉得那眉眼太过生动,会想着她年幼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到底是母子,应该是像极了的吧。
当这么想的时候,为人父的爱意竟汹涌而来,充溢了他的胸口。他甚至想要伸出胳膊来,紧紧抱住这个孩子。
不过看着这小孩子别扭的样子,到底克制住了,只是轻捏了他的脸颊。
谢承蕴便发出“嗷呜”一声,鼓着脸颊,抗议道:“父王!本世子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捏我脸!”
宁王笑得眉眼都是愉悦:“走吧,父王带你去画舫。”
谢承蕴不甘不愿地嘟哝:“父王总欺凌孩儿,孩儿心中不平,它日过去皇都,定要向皇祖父参你一本,到了那时,皇祖父定会惩治于你。”
宁王挑眉笑:“天高皇帝远,你先受着吧,参我?你会写奏折吗?等你学会了,那都猴年马月了。”
谢承蕴无奈地瞥他一眼。
心里却想,他谢承蕴怎么遇到这样一个严父,一定是投胎时没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