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传报,她进来房中。
一进来,便觉房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香,那香气轻淡,便是她在内廷见多识广,也从未闻过。
她看过去,却见地上铺着来自波斯的瑰丽地衣,而王妃娘娘正懒懒地偷靠在矮榻上,腰间很随意地搭着一件白狐裘褥子,衬得她肌肤犹如初雪一般清透明洁。
而就在一旁,罗嬷嬷手中拿着一只细颈雕花琉璃瓶中,琉璃瓶上带着腊封,显然这是宁王赏赐的,是寻常人绝难碰到的大食国蔷薇水。
崔姑姑眸子微暗,不过还是上前行礼,拜见了王妃。
青葛没答话,罗嬷嬷已经道:“崔姑姑,今日娘娘身体不适——
她笑着,很有些得意地道:“没办法,殿下也实在太莽撞了,娘娘连着两日身上乏力呢,这不,殿下把名下食邑都交给娘娘打理,娘娘怎么顾得过来,晚上时候,怕是殿下还要过来,娘娘还得受累。”
青葛心中倒吸一口气,她可真行,这话都能说出来。
姜是老的辣,她纵然言语无忌,这种话也是说不出的。
崔姑姑也是没想到罗嬷嬷这么说,她脸色变得异样复杂。
等默了片刻,才道:“娘娘好生养着身子,奴婢改日再来吧。“
罗娘却还不解气,故意道:“哪能养呢,殿下如今对娘娘可是爱若珍宝,恨不得日日过来,你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都送过来,这个蔷薇水,往日在我们夏侯家,倒是见到过,不过金贵得很,也不是随便能用的,不曾想如今殿下随手就送了这个来——”
说看,她笑眯眯地望着崔姑姑:“崔姑姑,你是言里头出来的,见多识广,定是用过吧,你觉得这个如何?”
青喜:..”
她一时都不忍看。
罗嬷嬷这是整了多大的气,非得直接把这蔷薇水给推到崔姑姑脸上呢。这也太.直白了。
崔姑姑脸色便越发难看起来,她讪讪地道:“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女官罢了,在宫里头便是奴婢,哪里能用过这蔷薇水,这都是给娘娘用的。”
罗嬷嬷听着,惋惜,之后摇头感慨:“可惜了,可惜了。”
崔姑姑看了眼青葛,青葛依然懒散地坐在那里,娇弱又恬淡的样子,一看就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
她心中酸涩,道:“罗嬷嬷说笑了。”
罗语重心长的样子:“这人呢,得认命,什么人就是什么命,我是夏侯家的奴,我就认命得很,那大食国的薇水,哪里是我们这种人享用的,自然留着给娘娘。”
崔姑姑咬唇,尴尬地赞同。
一旁青葛,悠闲地品着旁边的新鲜果子,心里想着,这罗嬷好一个指桑骂槐敲山震虎,这是把她都说进去了。
不过随她吧,反正该她拿的,她是抓紧不松手。暗卫不必要脸,反正她本来就有四张脸。
而现在这张脸,是她最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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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再次过去寻叶闵,是一个雨夜时分。
从后院潜出王府,又从外面街巷进入王府临街的千影阁,她大费周章。
抵达千影阁门前时,夜风湿冷,风吹起她身上的玄色麻衣,她感到一阵通体的凉意。
干影阁的大门是黑漆大门,在宁王府的诸般阁楼中并不起眼,只是大门两旁挂看的两盏花灯,红艳艳的,衬着黑漆大门,别有一种阴暗森冷之感。
青喜看着这紧闭的大门,到底纵身一跃,进入了千影阁。
这一次并没人拦她,阁楼飞檐青瓦,曲折回旋,青葛顺利地跃入干影阁三层的阁楼。
身形轻盈地落在廊檐上时,突然间,一阵凉风吹来,细雨犹如烟雾,扑簌簌地打在垂挂着的轻纱帷幔上,帷幔便随风而动。
于是青葛便见,书斋中摆了一几,几上有银壶,几后盘腿坐了一人。叶闵。
叶闵肌肤很白,是没有血色的白,就连唇都仿佛被抽去了颜色,他就像深秋时的郊野,整个人蒙着一层薄淡的白霜。
当叶闵过来干影阁时,青葛八岁,从那时候开始,青葛就被他一手调教。可以说,青葛在叶闵面前一览无余,她没有任何秘密。
如今的青喜,面无表情地上前,一如过去十年的每一次,单膝跪地,无声地拜见了叶闵。叶闵不曾抬眼:“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青葛明白,上次她过来见他,他当时以暗语约定让她明日再来,结果她生生耽误了。色凉如水,摇电的红烛将幽光洒在青葛脸上。
青嘉垂着眼,用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开口道:“上次过来,见到了主人,主人看到属下,属下心中惶恐。”
她不答反问,其实是在以不说谎的方式告诉叶闵,自己是顾忌主人。毕竟她之所以沦落到如今地步,就是因为主人那一百硬。
她被叶闵调教的十年,学会了恭顺服从,也学会了适当地展现自己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