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睡吧,到了我叫你。”迷迷糊糊之间光诚明明听到了老爹的声音,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十分清醒。
浑身都很难受,手脚和腰像是头一天运动过度正在尝试苦果,胸腔内又像是无数只被误食的蚂蚁在肆意地复仇。还有女人的指甲,长得过分,就在他衣襟的坦开处摩挲,难忍指数直逼用木棍戳着黑板写字。
蛛网缠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身体深处传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有什么是他又不属于他的东西在渴求着自由。
自由……自由是什么?什么才算是自由?
光诚痛苦着、挣扎着,从束缚中大声地叫喊着……最终,他迎来了新鲜的空气。
“呼……啊、呼……呼……”
光诚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很平和,没有涛浪翻滚的海洋,也没有狂风大作的沙原。眼前有的就只是他的妹妹,光家最可爱的妹妹光虹啦。
光诚扶着脑袋坐起来,他都快卡到座椅之间的缝中去了。他们是在一辆大巴上,熟悉的颠簸方向让人知道这是去常藤廷的一辆。
车上坐了小半的人,都穿着校服,包括光虹也是。
“啊……你……你不是……”光诚说话断断续续的,“你今天早晨不是穿的运动背心吗?怎么换上校服了……双马尾也没有了。”
“真是的,你在说什么呢,满脑子都只有双马尾的废柴哥哥?”光虹把他那跟不上时代的黑色书包幻了回去。
刚才被束缚的感觉原来是来自这里,睡姿不好,外加上被书包压着。
光诚不计较,接过书包问:“我们这是要去参加宣誓会?”
“是啊,你还知道呢。我以为你忘了的东西就永远记不起来了。”
光诚习惯了,他这个妹妹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说话太冲了,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而且还继承到了母亲的优秀基因——一张足够好看的脸,并且看起来足够聪明。
“好闹啊。”光诚随意地说着。他们前面几排座上有人在疯玩,一个拉着另一个衣服往旁边倒去,看着像是在打架,但是对于廷里的人来说,这不过是友好的见面礼罢了,更何况他们还笑得很开心。
光虹没有回他的话,脸别过去看向另一个方向。
“光学长!是光学长吗!”
光诚回过头,看到一个有一头秀丽黑发的女孩。她头发很长,光诚坐着看不到具体长度,但感觉估计到腰间了。
相较一般女生眉毛更粗,两只大而有神的眼睛间隐隐透露出一股活力的笑,看着既英气又可爱。
啊,对,光诚已经到了可以被叫做学长的程度了啊!表面波澜不惊的光仔背地里乐开了花。
话说这个学妹长得好高啊,估计和光诚站起来差不多高,而且学妹的眼睛下面也有一颗痣,不过是与光诚正相反的方向。
难道这就是……天降的缘分!?
顾不了那么多了,光诚踩在栏杆上以获取更多的视野,一边超前跑着喊:“阿虹,阿虹快下来,我们走!”
每一次呼吸他都感受到冰冷的气体从他体内循环而过,使他的喊叫越来越乏力。从后方还伸来六只手,以奇诡的角度抱住他,不断阻拦他的身形。
“阿虹、阿虹!”
他依旧不停叫喊着,就像即将倒在雪地里的最后一个人。当他终于赶到校车打开的窗户的位置时,一切又消失了,就在他的眼前,不是被吹散的沙、不是被抹掉的画,就那么奇迹一般地消失了,只剩下那一滩血迹。
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婷婷女子轻咬笔帽回头一笑,似乎对光诚的出现毫不意外。
而这个人……光诚记得。当他最初被父亲叫到常藤廷的时候,就是这个人——高老师——在云之教室将他真正领进了廷内的世界。但是因为这个人暴戾的性格,她很快就被调走了,怎么会……
“阿诚!”
犹如雷声震耳,光诚这一次彻底地睁大了双眼。他的额头、脖子、后背已经满是汗珠。光诚从后视镜看见了父亲克制又充满关怀的眼神。
“我……我没事,做噩梦了。我们还没有到廷内嘛?”
光诚下意识地向右边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第三个人在车上。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你休息一下。”父亲从书包侧袋里将光诚的水杯抽了出来交给他,光诚接过来猛灌了两口。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阴暗、狭窄,又布满灰尘的梦。
虽然嘴上说了没事,但光诚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到父亲的车速慢了许多下来。
宣誓会……
父亲和母亲总是很少提到这件事,在18日以前光诚根本就没有听到过提醒,好像这一天本不存在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宣誓日是每一个廷内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天。
在将自己的生命许诺给常藤的安康与发展之时,一个廷人的价值才能够得到体现,就只是这么简单的联系。所以哪怕所有已经成长的人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这也是一个人尽皆知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