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清秋刚醒来,就发现眼前乌黑一片,他便知晓自己已经死亡,被系统锁住了意识。
【用户跃下无间深渊前已花费所有爽度值,灵力用至枯竭,神识被损毁,恢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特将一年苏醒期调整为三年。】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特有的谷歌翻译腔调在一片空灵中格外清晰。
沈清秋这才想起,自己在“死”前主动清空了所有爽度值,为的就是护住灵魂,以便于重新塑造肉身。
那时系统忽然大发慈悲,说是遇到特殊情况可以有特殊待遇,于是开放了超级豪华情景小推手——金蝉脱壳。
不过这功能也是有弊端的,就比如现在——他的神识被关在了幽暗且空无一物的系统空间,并且这一关就要关三年,才能再次塑造好沈清秋的身体。
自从他“死”后,就一直在漆黑的地域中行走,却怎么都走不出边界,也看不见任何其他事物。虽然感觉不到累和饿,却也是无聊至极,更别说视线内都是一片灰暗、毫无时间概念了。
一开始他心底里难免有些恐惧,像个失明的人一般摸索着前进,还时常思考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东西把自己绊倒。
有时他也会停下,止不住地反问自己——这样的努力到底有意义吗,他会不会一直都在原地兜兜转转,他走了这么久,这么长的路,难道就只是不断循环往复吗?这对他来说无比漫长的囚禁,到底困住了他多久——或许是几个月,或许只是几个小时。
没有参照物、没有时间的流逝,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如果这时有系统陪着,沈清秋也许还能和它插科打诨一会儿,可就连系统都在这里没有了效力,怎么都不肯出来。
其实他本想问那个神秘数值到底是什么,但现下的无力与麻木让他有些绝望了。每天都是在循环,每天都过得像昨日,不停地行走,停下,思考,再拖着身子继续向前走,口中默念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一百八十,一百八十一……
到了一定数值后,沈清秋会迷迷糊糊地数错,然后开始想自己前一秒数到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是八百七十五,还是八百七十三,思考的这一会儿又需要把时间往后推几秒了,到底该往后推几秒,推这几秒后又该到哪些数字,停顿的这几下又该怎么算……这时他会无奈地叹一口气,又从头开始数,一秒,两秒……
最长的一次他数到了两千五百多,没有停顿地一口气数到底,其中或许有些地方慢了,或许有些地方快了,或许并不是那么准确,但他的心情没由来的轻松了一点儿,似乎是在感慨自己的脑子并没有被这样的环境钝化,抑或是觉得自己挺不错的,以前都从来没尝试过数秒数这种被看作是“幼稚”但其实有些难度的东西——就像是街边常有人摆的那种摊子,不停顿、无错误、没涂改地从“0”写到“600”,就可以把一个等人高的大型玩偶带回家,如果没能完成就要给老板三十块钱,看似简单的游戏却总能让商家赚得盆体满钵。如果他现在是写出来的,那么他应该能够拿到好几个这样的玩偶了,但自己又用不上,不知道洛冰河会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有时他感觉数秒有些疲惫了,就会开始背前世学到的古诗词。其实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已经淡得如同被墙漆覆盖一般,回想起来有些难度——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混杂在一起,长篇与短篇分不清楚,字词无法精准,到底是“也”还是“矣”,是“呜呼”还是“嗟呼”,是骈文还是赋,英语语法接得不确定,是from还是against,是with还是by,词之间的转换有哪些是规则的,而哪些又是不规则的,哪些该省略哪些又不能,复杂的、冗长的、难记背的一大堆文字,眼花缭乱的公式与定理,接连不断的考试,生活不咸不淡,一切平静到死气沉沉,这些他在前世死记硬背的东西现在都模糊地过了一遍,前世与现世的种种不停出现在眼前,如同一幕幕被上演的戏剧,乱糟糟的,毫无秩序。一会儿是二十一世纪的车水马龙,一会儿是烟雾缭绕的绿水青山,一会儿是洛冰河身上满是伤痕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神中带着那么一点儿掩藏不住的怨恨,一会儿是他替洛冰河挡下天锤长老的偷袭时洛冰河的神情,震惊占了绝大多数的情绪,一会儿是自己说出那番话后洛冰河的释怀,与之后那一个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拥抱……或许人在闲下来后总会想很多事,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为了保持清醒,绝不能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清秋原以为自己的一切都会被逐渐蚕食,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这种痛苦不是发生在肉体上,而是精神上的折磨,仿佛这个空间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只有记忆是属于他的,而他感觉自己都快忘记所有的事物,能记住的就只有妄图抓住时间的执念——依旧是从“一”开始,第无数次轮回,迟钝地愣个两三秒再数到“二”,接着马上是连在一起的“三”和“四”,然后下一秒会跳过一些数字直接到“八”或“九”,“十”这个音节一出口,咔哒一声响动,随之而来的的是刺眼的、永恒的光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