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洛冰河搬去偏舍,他与沈清秋的交集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早晨,他去书院听讲时总会路过沈清秋的竹舍。竹舍旁是一方竹林,青翠欲滴、幽风习习。高低错落有致的竹檐之间,泉水飞流,折射出阳光七色,叮叮如律。
竹林中有一白玉做成的桌凳,洛冰河时常能在这里碰上沈清秋。
沈清秋手拿书册,脖颈纤细白嫩,墨发扎得随意,部分青丝散落,稍显清闲之意,在悠悠翠竹的衬映下更显仙风道骨,仿若一枝修竹。
他身形清隽,神色淡然,仙气泠然,颇有几分遗世风姿的意境。
似乎是注意到了洛冰河的目光,沈清秋攸攸一抬眸,稍浅的眸色尽是澄澈,与洛冰河的视线相触。
沈清秋看见洛冰河也不意外,反而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册,调侃道:“怎愣在那儿?今日不用去听讲修习?”
洛冰河态度端正,一本正经道:“弟子怕师尊着凉。”
“左右还有些时候,你过来吧,为师有事问你。”沈清秋不紧不慢,边说边抬了抬下巴,瞥向身旁的白玉石凳,意味显然。
洛冰河并未迟疑,径直走了过去,但并未坐下,而是站在沈清秋面前,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能明显感觉到沈清秋僵了一瞬,又立马调整到自然状态,问:“怎么不坐?”
“不合礼数。”洛冰河答道。
说实话,当沈清秋让洛冰河坐在他旁边时,洛冰河是真的有些惊异。毕竟在苍穹山派这样的正道大派之中,规矩条条框框,长幼尊卑方面的讲究更是严格,就连开大会时的座位都会分出个三六九等,更别说平时复杂的礼数了。
这也就是前世洛冰河会因“顶撞师尊”而被吊打的原因了。
他会下意识地对“长辈”尊敬,也是因为这些严苛的规矩,况且,这些人并未拿他怎么样。洛冰河早就养成了那样的性格——就算在无比怨恨的人面前,他也能笑得温和。
现在,沈清秋居然让他坐在身旁。要知道,平日里的其他师徒,就算是无比亲近的亲传弟子,也不能和其师平起平坐,都是站着领命和听讲。
洛冰河心下惊疑。沈清秋忽然这般,莫不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之处?
“有何不合礼数?这儿明明可坐,又为何要站着?”沈清秋问。
洛冰河答不出来,只得听命,却是正襟危坐、一丝不苟,与沈清秋的悠闲相比,更显严肃。
沈清秋忍俊不禁,轻声一笑,道:“又不是在上课,这般正经作什么?”
见洛冰河抿着唇,别过头不愿看他,不答一语,沈清秋也知这孩子不能再逗了,又问:“最近修炼如何?可有不懂的地方?”
话题终于步入正轨,洛冰河也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自己的修炼进度,但自己修炼得如何,沈清秋不是最为清楚的吗?
虽然沈清秋所知道的都是洛冰河表面上装出来的就是了。
洛冰河实际上的修炼进度比他表面上装出来的要快得多。一来洛冰河身上流淌着上古天魔血脉这个逆天的存在;二来他有梦魔老前辈相助,沈清秋偶尔也会给他指点迷津,还经常送一些高品的心法、灵器;四来洛冰河多了一世记忆,有许多方面能用得上,让他对既定的未来更为镇定。
虽然洛冰河在沈清秋面前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天赋,但沈清秋好似对他非常有信心。就像上次的剑伤,沈清秋觉得自己明明能躲过,而不是粗心地被刺上一剑。
即使洛冰河很喜欢这种被人信任和赞赏的感觉,他还是搞不懂沈清秋为何会如此笃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可塑之才”。
因此,洛冰河产生过“沈清秋是否也是重生过来的”之类的想法,但都被一一否决了。
如果沈清秋重生了,依他那惜命的性格,肯定会尽一切可能铲除自己,而不是对自己这般好。
毕竟他可是威胁到了沈清秋的生命啊。
排除掉这些杂七杂八的可能,洛冰河不动声色地回答:“弟子的修炼一路畅通无阻,并未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
“如此甚好。”沈清秋垂眸,一边说着一边翻了页书。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书本,忽然感觉心情有些微妙。
清晨的空气透着冷意,微风习习,撩起几丝墨发,抚过沈清秋的脸。竹叶相碰,沙沙响动,添了几分静谧。
不知怎地,洛冰河忽然来了兴致,补充道:“只是……弟子最近有些异常。”
“有何异常?”
沈清秋放下书册,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又即刻放松。
“弟子最近常会梦到一些……不可名状的画面,”洛冰河神态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弟子不知那些究竟是什么……只是……只是……”
他结结巴巴,半天没只是出个所以然来。
沈清秋听了,大致推测出个所以然来,心底里不禁暗笑,却又感觉——如果和这个纯情少年郎解释的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