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陈千户,还是一翩翩少年,你若不提我记不起,经你一提,便能想起那时的他。虽说年岁尚小,但时常故作高深,跟在陈俑身后一言不发,像极了随从侍卫。”
要怎么说这千面菩萨的易容之术满朝闻名,便是此刻这般。
陈七相遇万径踪时,常以公事之面示人,故而口吐言谈都规规矩矩。
但眼下不然,易容成这般女子模样,与苏叶言谈之间,表情语气,当真如闺中秘事,好友相谈。
若此刻有人闯入,只会认为这二人相处甚久,生不起半分怀疑。
苏叶听完他说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少年时陈七的模样,虽未见过,但也想得出来。
再联想一下那高冷做派,一时间没忍住轻笑出声。
万径踪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继续发问,“昔日的一面之缘,到如今他都还记得?”
“自然是记不得的。”苏叶很是果断的摇头道。
“那是为何?”
“陈七说,千面菩萨,千人千面,便是有千种活法。”苏叶不知为何,也不由自主的模仿起陈七的语气来,“若面对外人,万大人的易容之术,即便是以假乱真这个词都难以形容,但若是......”
“若是什么?”万径踪此刻这幅女子模样,虽说心底故作平静,但语气之中很显然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但若是与你相熟之人,恐怕很容易便可认出你。”苏叶轻轻抬起头来,随后说道,“这些细节,我自是看不出来,但经陈七一提,我倒是也发现这一点。”
“说。”万径踪脸色稍稍有些不好,所有人办事都喜精益求精,更何况本就是塔尖之人,更容不得有半分差错。
“不可说。”苏叶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卖起关子,“万大人,今日寻你可并非叙旧,是有事相求于你,不如你先应着,然后我再告知于你。”
“你这女娃。”万径踪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这幅阴沉的面孔出现在这女子的脸上倒的确是显得违和。
只见万径踪手臂一挥,一件黑衣挡住苏叶的视线,随即眨眼之间又换一幅面孔出现在苏叶面前。
这幅面孔便是陈七熟知的,身着漆黑鱼尾服,腰间也袭上绣春刀,横眉微皱,看着陈七。
“本镇抚使在锦衣之中也称得上举足轻重,这话虽说用来自夸不太合适,但眼下,可并非你一个女娃就能与我讲条件的。”
万径踪表情冰冷,苏叶与其对视好似掉入冰窟一般。
一时之间陈七所教的话语竟全然忘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你......”苏叶一时情急,也跟着一挥手臂,“你身为锦衣卫,更是应讲些道理不是?”
一句话把万径踪惹楞了,“本镇抚使何时不讲道理了?”
“你欲知真相,我有求于你,各取所需,哪有你在这耍官威的道理。”苏叶常在江湖混迹,这嘴硬的功夫倒是不饶人,“你若想知道,便应下我就告诉你,你若不想知道,我直接离去便是,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万径踪本想发怒,但是见到苏叶那副想装作生气与其对峙,但硬着脸皮也装不出来的模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你。”万径踪叹息一声,“说吧。”
苏叶面色一喜,“你可是应下了?”
“我说应下,并非是一定答应。”万径踪将话说死道,“我觉得成,便自然会办,我若觉得不能办,便是听了十个这般的真相也换不来的。”
“万大人所言,与陈七所说一字不差。”苏叶拱手说道,“为何说万大人的易容,相熟之人可轻易看破。”
“便是万大人有一习惯,可能你自己都不曾发觉。”
“什么习惯?”万径踪皱眉道。
“负手。”苏叶伸出一指说道。
“负手。”万径踪重复一句,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此刻都是负于身后,赶忙松开收回。
“习惯一事在于不用分心去想,随手而为之,故而你会刻意的改变嗓音、容貌、甚至习武之人的内力,但习惯是终身的,时日良久,难以改变。”
万径踪坐到一侧椅子上,微微闭上眼,在回忆着与陈七相遇的很少的几次。
巷中相见、诏狱一叙、府上再聚,就这简简单单的几次面。
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没想到更是约有十载前的一次不过一炷香的会面,而且是身为少年的陈七,旁人这般岁数,还只知街旁玩耍逗趣,他便可观人细致入微且牢记于心。
“若仅是负手,倒也可能是巧合。”苏叶见万径踪已经知晓此事,便还要继续说道,“不过万大人时常把玩左食指,倒是旁人鲜有的习惯。”
万径踪深吸一口气,这才发出一声赞叹。
“当真不愧是陈青天。”万径踪看向苏叶,“所以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为私事。”苏叶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