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脸色不善,正欲离开,卫成炎及时拦住了,修长的手指朝着隔壁的房间指去,面上闪过询问的神色:“你可认识她?”
隔壁没有别人,就住了老婆婆一个人。「?爱阅读m.」夜色不算太凉,小婵此刻却觉得毛骨悚然。
隔壁房间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窗户后面是一个苍老干枯的脸,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流了下去,眼中仿佛掺杂了毕生的力气,她身形没有白日的灵敏,挣扎着朝屋顶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小婵注意道苗神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
“坛……坛主大人,是……你吗?”
老婆婆的声音已经几乎哽咽了,那一刻小婵似乎脑海中有一个线索闪过,根据这两日的观察,再加上今日的验证,老婆婆的身份也许可能大概只有一个。
昔日秦徒阿左使贴身侍女楚连环,曾传出与苗神有染,消息未经证实,却被徒阿压了下来,后徒阿助水龙帮脱困借此消失于江湖,楚连环接着也神秘失踪,从此音讯全无!
苗神叹了一口气,一跃跳进了庭院,负手而立,银丝顺着肩膀垂下,面容倒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已经拖着身子挣扎着下楼的老妪,眼中有一丝复杂,这个女子曾经让他和徒阿之间心生嫌隙,虽无大错,却再也留不得,原本逐出了神坛便就此了事,没想着还有再见的机会。
岂料再次相见竟是此情此景。
“不想得你还在人世。”
“连环,还要侍奉坛主!不敢先坛主一步而去!”
“你自始至终都是徒阿的丫鬟,无需对我侍奉!”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苗羽语气不善。
连环佝偻着身子,将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沉稳又固执,带着老者沙哑的声调道:“这么多年了,连环对坛主之心日月可鉴!”
苗神似乎已经不想再这件事上多做纠缠,道:“你起来吧,我已经不是苗疆神坛的坛主了,即便是,你也早被我逐出神坛,你我并无半分关系。”
连环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大声道:“一入神坛,终身都是神坛中人!誓死追随坛主!”
话音刚落,便无人再言,这句宣言像是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带回了多年前的岁月,那还是苗神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时候,无数人就像这样匍匐在他脚下,山呼“誓死追随”的誓言!那是一个时代的印象,而如今却凋零得只剩一个老妪还在坚持!
苗羽眼中有光亮闪过,但是很快被收藏,他上前一步将老妪扶起,低声道:“不必如此。”
老妪踉跄着起身,抬头微微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又马上低头。小婵分明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了少女时的爱恋,却又在此刻被身份与形貌之差掐碎得无影无踪。
老妪双手朝前一揖,行了一个标准的坛中礼,道:“连环,有事要报!”
苗神面部的肌肉跳了跳,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回忆,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呈。”
“昔日水龙帮一战,左使开了生门给吴峥易,实是当时有人暗中操控,知晓左使负责生门,以飞鸢图纸相要挟,言若不给水龙帮一条生路,则将飞鸢的制造方法流传于世!左使没有办法,这才……!”
话一说完,在场的空气似乎都低了几度,苗神眼神凌厉如刀,直直地切向面前的老人,质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禀坛主,连环是左使的贴身侍女,自然知晓!”
“既然早已知晓,为何现在才报!?”
“……”
没有人说话,苗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急速流动了起来,他欺身向前,几乎要贴到老人的面上,银发飞舞,状若癫狂!
“为何,现在才报?!”
为何七十年后才报?
何如不报?
连环仍旧没有回答。这是一个不能说不敢说不愿说不堪说的话。
因为她有私心,愿徒阿小姐一去不返。如此而已。
苗羽倒退了两步,手指着连环,双眼通红,却一句责备的话都吐不出来了。这个因由纠缠了他半辈子,更甚是成了心魔,遇到了徒阿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也没来得及说,故事便草草收尾,原以为这个因由会成为一辈子的谜,不想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曾经因为爱慕,愿意日日在清泉镇放飞纸鸢相候的女子,又怎么会背叛她的心上人呢?
都是他的心魔!都是因为不信任,都是他的懦弱!
苗神眼神有些空洞,喃喃道:“写信要挟的人找到了吗?”
老妪重新将身子匍匐在了地上,沙哑的嗓子回道:“已被左使就地正法。”
“好,好,好。”
处理的干干净净,一件事都没留下。她去之前甚至连解释都懒得留下。
他无法思考这些年来她是怎么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