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想看看她的表情,感觉她好像在哭,但是披散的头发完全盖住了脸。
楼梯传来哐哐哐的脚步声,小叔压着嗓子叫:“吴秀,你出来先。”
吴秀停下动作,背着李月站直了,好一会才放好拖把走出去。
李月听见小叔在电视厅里大声跟吴秀说话,虽然他说的是客家话,说了很多,说得很急,大概意思却容易懂,就是叫吴秀嫁给一个有钱人家的男人,不要错过机会,不要任性。婶婶也上来跟着低声地劝。
“都讲我不嫁咯!”吴秀哽咽着用客家话说了一句,就走进李月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流泪。
小叔不敢进李月的房间,婶婶跟了进来,压低声音继续嗡嗡嗡地劝说吴秀,吴秀一言不发,头发遮着脸,坐着一动不动。
李月躺着给孩子喂奶,无暇顾及其他。
婶婶说了一个钟,得不到半点回应,留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撇了一眼背对着她,躺着喂奶的李月,不甘心地走了。
等婶婶走了好一会,吴秀才冷冷地说了一句:“小时候我需要人管的时候,一个都不在,现在我长大了,不需要人管了,个个都想来管我。”
李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一句不需要回应的话。
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零点过了,快一点了。楼下传来姑姑们道别的声音,车走了的声音,有人搬抬东西的声音,然后关门声,吴静抱着宏宏先上楼,吴华跟在后面。
“哇塞,吴秀你还不洗澡!”吴静说,“那你先别洗了,等我们洗完先。”
于是大家各自洗澡睡觉。
热闹的夜,拉上帷幕。
第二天,李月早早起来,看到楼下一片狼藉,一次性的碗筷杯子竹签散落得到处都是,地上都是油渍和食物残渣。遗弃的调味料也有一大堆。厨房里已经没有什么剩菜。看来昨晚的烧烤晚会,盛况空前。
她把玻璃和塑料的垃圾装了满满两个蛇皮袋,竹筷和竹签实在难收拾,干脆堆起来点一把火烧掉了,再拿洗洁精把地板刷一遍用水冲干净。等她里里外外搞好卫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吴静起床都直接可以做午饭了。
这一天,吴秀睡到下午三点才起床。后来的几天也一样,吃住都在李月这边。她还是有说有笑,唯独将她的父母拒之门外,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大年初七,吴静母子被姐夫接走了,吴秀也收拾东西去广东了。
后来,吴秀跟家人的联系就少了,听婶婶说,打她电话不接,发她信息也不回。
婶婶让李月帮忙劝劝吴秀,让她珍惜这种机会,以后年龄大了,人又老水了,怕难再找得到这么好的人家。
“她要是嫁个有钱人,以后我们去探望她,脸上也有光啊!这死妹子,怎么不生性呢?”婶婶跟李月抱怨,“她从小就是这样,脾气就是硬,一点都不听话!一点都不像别人家的女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懂事的!”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好,李月不知道,但是她明白,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缩影。一般都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吧?
“不听话,以后我一分钱都不给她!”小叔恶狠狠地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种明知道不可为的棘手事件,李月当然是打太极,能躲多远躲多远。
她说:“吴秀已经成年了,自己又能养活自己了,你们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人各有志,说不定她以后能自己找个更有钱的,或者自己赚大钱回来孝敬你们呢?”
“我才不相信她有这种本事!”叔叔一挥手,不屑地说,“以后要是她回来求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你看着得了,我说到做到!”
那你也要有钱给才行啊。李月看着小叔的样子很不爽,心里不禁私下嘀咕,同时也终于明白吴秀的性格出自哪里了。
看来不只父母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是好的,在吴秀眼里,别人家的父母也是很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