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超信生平最恨别人说他与他母亲出生烟花,淫荡下贱,每每听到这些个不堪入耳的话,都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爱?阅?读шшш.lσveyùedū.cōm然而如今,这种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自卑,已演变成无边的憎恨,他再不能容忍任何人来践踏他的尊严。
颇超信微微一凝,安然一笑:“管家莫要动怒,这负伤之人大动肝火,不仅不利于伤口愈合,还容易让有恢复势头的部位重新撕开。眼下这参汤看来是喝不成了,我先给你把药上了吧。”
云獒嗯了一声:“上药时动作轻点,仔细着弄疼我了,回头我叫人扒了你的皮。”
药粉稀稀疏疏的洒在那咸肉似的下肢,润进去的末儿,不仅有那松香、红花、儿茶、冰片,更有那饱含着诸多怨念的朱砂。
云獒房中的夜,涌动着嘈杂的杀机,而彼时崇明楼的夜,则暗藏着宁静的缅怀。黄铜烛台上的烛火一盏一盏的亮着,烛泪滴滴滑落于烛台上,映着小贾氏的牌位,如诉如泣。
檀香焚出淡淡香气,幽幽地弥漫了一室,香烟萦绕着念慈身旁,轻柔着抚平她灵魂的隐痛与愁思。
“姨妈,请原谅念慈不能再唤您为阿娘,也请原谅念慈时隔这么久,才给您上第一柱香。这些日子,我真的过得很艰难,我失去了你们,失去了幸福,失去了本心,更失去了自己。不过幸好老天并没有剥夺我所有,到底还是留了我一线生机,允许我背负着冯梁两家的血债,慢慢杀出一条能得到公理的血路。”
“今日是您与姨丈的四七,不知你们在下面可有与故人团圆,倘若你们有幸能够见到我的父母,还请向他们转告一声,他们的儿子冯则安没死,他现在重操冯家曾祖的旧业,成了个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侠客,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他,可是我通过别人的描述,就可想象出他那执剑天涯的英姿,是多么的潇洒!”
外头忽然起了风,窗棂被叩打的叮哐啷做响,念慈忧愁地垂下头,难过地道:“沙洲苦寒,也不知道鹭昀在那里能不能受得住流放之苦,衰草黄烟,举目无亲,想想就让我这个姐姐的觉得不寒而栗。姨妈,我向你保证,待我在没藏府稳定住了脚步,我便倾尽全力去寻找鹭昀,如我们姊妹再度重逢,我必当给予她最好的生活,允她最好的郎君。”
“姨妈,没藏府里步步危机,为以防生变,念慈恐怕不能将您的牌位常留身边。我原本想二十八天后,将她置于您坟前,但顾虑身份会被暴露,故决定奉埋于故居附近的白香丘,许您叶落归根,丁香为伴,更以终年积雪洗刷您生前所负冤屈。”
清早的回心阁迎来了第一束阳光,许是因为狼晴不在府中的缘故,所以裘姚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身上一件紫色长袄,被暖炉一烘,衬得面容微红。
裘姚慢慢挑拣了一枚荔枝吃了,甜笑道:“这东朝的果子就是好吃,丝丝甜甜的,汁水还多,难怪那些东朝汉女的皮肤都那么水灵。”
裴云道:“水灵有什么用,无非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话说公子平日看着对夫人似乎没那么上心,但真得了好东西了,还是会想着夫人的。这荔枝产自东朝江南,便是他们的汴京人都甚少能吃到此物,更何况咱们这千里之外的大夏,一路跋山涉水过来,不知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我听说除了宫里,也就咱们没藏府的人见识到此物了。”
裘姚道:“其实我真正需要的,不是什么价比金银的俗物,我只需要的是公子能像对梁孺人那样,给我一些体贴和温存罢了。至于这些东西,讲好听点是对我重视,讲不好听那是看在我姑母的面子上,给予物欲上的施舍罢了。”
裴云道:“这往后的日子还长,夫人只要有心,定能让公子瞧见您的好。”
裘姚道:“得了吧,他本就是个常常不着家的主儿,这不这次去漱苍行宫,就又得好些日子碰不着面了。”
裴云道:“夫人,这郡主的关系一向与您不好,过去她待字闺中,没什么权势倒是不用太忌惮,可如今她就十有八九要成皇后,母仪天下,您是否要趁她这次回府,同她修复姑嫂关系?”
裘姚道:“呵,这是我想修复就能修复的吗,她一向与我姑母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她一日不认可姑母,她一日便不会放弃连我一起挤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