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祚面色凝重,语意清沉:“舅舅,你这是做什么?”
没藏讹庞似笑非笑道:“吾祖稍安,自太后遇刺以来,臣是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生怕又有歹人效仿多吃己,对您也行不轨之事。爱?阅?读?此刻这里人群集聚,密密捱捱,说不定就混进了个乱臣贼子,欲趁您不备,拔刀刺驾,所以还是让兵士执刀于四周,仔细警戒为好。”
锋利的刀锋耀了下谅祚的眼睛:“哼,拱卫通常都是执刀对外,这对内我还是真头一遭见。”
没藏讹庞轻眯眼眸,朝百官问道:“诸位大人为何默不作声啊?难道你们对如何处置梁仲鈅,就没有意见吗?朝廷可不是雇你们来吃白饭的,速速给我发表谏言!”
芭里惇率先表态:“臣觉得梁仲鈅不可轻恕,理应治罪其全家,以儆效尤!这样日后便可抓起护卫纪律,充分保证吾祖的安全,不再让歹人有懈可击!”
颇超氏家主颇超时钰跟着道:“臣也赞同梁仲鈅下罪!太后生前一直以与梁仲鈅与多吃己为信,多吃己图谋刺杀,梁仲鈅做为他在朝中来往最密切的同僚,很难说对此毫不知情。臣甚至怀疑这起刺杀,他梁仲鈅也有参与,否则那多吃己岂能如此轻易的刺杀太后?定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了个放纵的旁观者。”
没藏讹庞眸子紧缩,用着暗含凌厉的口吻施压道:“其他大人怎么说?”
当性命受到威胁时,能有几人还敢仗义执言,坚守公道?这些个战战兢兢的官员,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小声议论一阵后,齐声道:“臣等附议。”
高怀昌看着周遭这些向强权者卑躬屈膝的同僚,不禁隐隐含怒。
他挺直身板,不卑不亢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逼宫吗?吾祖,臣以为梁大人乃大夏忠臣,万万不可杀他!”
没藏讹庞眉目得意,轻蔑一笑:“吾祖,眼下除了您一向宠信的高怀昌大人反对,其他人可都是建议您严办梁仲鈅啊。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吾祖可得好好斟酌意见之后,再处理此事。”
谅祚此刻的内心是无比震撼且难过的,他震撼朝局竟以如此快的速度被国相掌控,满朝文武无不像应声虫似的,逼迫自己受人摆布。而难过则是觉得自己身为国君,却连忠贞之臣都难以保全,窝窝囊囊,庸庸碌碌。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得皆尽所能护下梁仲鈅,否则手无丁点势力的他,便再难有翻身之日。
谅祚面上微微一搐,用着紧张没底的语气道:“太后新丧,大夏正值多事之秋,此刻对朝中将才兴师问罪实在不妥,所以我的意思是……”
话说还未说完,后方便传来阵阵疾呼:“啊,不好了!有人跳城楼了!有人跳城楼了……”
骚乱的队伍中,鹭昀紧紧地依偎在念慈怀中,许是她是第一个发觉坠楼尸体的人,所以受惊的程度比他人更甚。
念慈望着那趴在血腥中的尸首,用着极为不安的声音问道:“三妹妹,你可有目睹这人跳下来的经过?”
鹭昀畏惧地咬了咬唇,摇头道:“没有,我方才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扭头就看到这地上趴着具尸首了!二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现在觉得好生害怕啊!”
念慈深深喘了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恐慌:“别怕,别怕,二姐姐在这,没事的。”
谅祚焦急地询问跑前来的侍卫:“怎么回事,何人从城楼跳下?”
侍卫捧着一条写着血字的长长的布帛,道:“启禀吾祖,方才六宅使毛惟正大人从城楼上跳下,腰上还缠绕着一条血书。”
谅祚瞳孔一颤,满脸惊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毛惟正好端端地为何跳楼自裁?你确定你们没有认错人吗?”
侍卫斩钉截铁道:“回吾祖,确确实实是毛大人。”
没藏讹庞神色端然,毫不显半点惊讶:“吾祖稍安勿躁,且先看看这血书上都写的什么吧。”
没藏讹庞接过血书,高声念道:“惊闻太后变故,臣日夜痛哭,捶膺不止!忆昔过往,多吃己常常谄于凤驾前,以表忠心,不料最终却仍显豺狼虎豹之性,犯上弑主,不忠不义!飞龙使梁仲鈅常年与其共事来往,蛊惑太后,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臣实在担心梁仲鈅会效仿其行,于吾祖不利。故今日以死相谏,恳求吾祖吸取前车之鉴,重治其罪,防患于未然,保大夏社稷安宁!吾祖,毛大人这是担心您年少尚不知事,怕您会因一时心软而酿出大祸,特以死相谏哪。”
芭里惇道:“吾祖,毛大人以性命上谏,您若是再不依,那便是让忠骨难以安息,枉费一条刚烈英灵啊!”
谅祚夺过血书仔细端详,内心痛心成一团乱麻:毛惟正与高怀昌是与我志趣相投的左膀右臂,一直以来从未与我意见相左。况且他对梁仲鈅一向赏识有加,怎么可能会以死逼其性命?舅舅,你这是赤裸裸在逼我啊!
梁仲鈅惋惜地叹了一声,心下恻然,备感绝望:好狠毒的手段!既害了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