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清荫殿,灯火有些昏暗,冯修容添了灯后,便坐在椅子上凝着铜壶刻漏,静静的待那潺潺细水落尽后,迎接即将到来的审判。
女史秋菡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殿,冯修容瞧她进来,旋即神情急变:“秋菡,冯府的情况怎么样了?”
秋菡的面色很是难看:“娘子,冯府昨夜被刑部抄家清肃,仆佣被押入都官司等候发落,冯家主母贾氏则于祠堂里纵火自焚了。”
冯修容双眸一瞬,惊声道:“你说什么?嫂嫂她自焚了!老天爷啊,我们冯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覆顶之灾!对了,我那对侄儿侄女呢,他们怎么样了?”
秋菡道:“刑部的人搜遍冯府,并没有发现这两个孩子与管家唐若柳的踪影,想必应该是伺机脱逃了。不过昨夜冯府被围得如铁桶一般,奴家实在想不通他们是如何逃走的。”
冯修容双眉微蹙:“你方才说我嫂嫂是在祠堂里殉节的是吗?”
秋菡道:“是的。”
冯修容深吁了口气,慨然道:“幸好!幸好我冯家先祖有先见之明,生是给那对可怜的孩儿留了一线生机!”
宫监进来通报:“娘子,蹇大人到了。”
冯修容收敛起悲伤的神色:“快请他进来。”
这位蹇大人名叫蹇守和,是张贵妃同母异父的弟弟,现任从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负责统领殿前诸班直,拱卫宫城与皇帝的安全。
蹇守和眼圈微红,面色很是凝重,他低声行礼道:“臣恭请冯娘子金安。”
冯修容放下手里紫铜花篮小手炉,起身示意他免礼:“本位已是待罪之身,岂敢受蹇大人之礼,大人快快上座。”
待蹇守和落座后,冯修容方道:“贵妃在京中只有你这么个弟弟,估计她这身后丧仪全都要你一力参与,按理说你这么忙,我本不该让你担着风险,偷偷来清荫殿絮叨。只是有些事,我若现在不和你们张家说清楚,将来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蹇守和叹了口气道:“冯娘子是想澄清我姐姐的死,并非如传言那般,是您和冯大人所害吧?”
冯修容点了点头:“记得本位结识你姐姐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仙韶部歌伎。那年冬天,她被贾教习训责,关在门外挨冻,本位瞧她可怜,便赠她热粥及披风,保住了她的性命。之后,我们这两个孤独的良家女便结为异姓姊妹,互相扶持了十几年。虽说这两年我们曾因孩子的婚事而产生过一些摩擦,但我们却从未因此生恨,更没有如旁人揣度那般狠下毒手!蹇大人,本位向你保证,贵妃之死绝对与我和兄长无关!”
蹇守和道:“其实冯娘子今日就是不和臣辩白,臣也不会相信姐姐是为你所害。这些年,您是如何推心置腹的待她,臣都有看在眼里。坦白的说,您对她的关怀甚至都要比过我这个弟弟。况且,若你们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不同戴天,我想姐姐生前,也不敢指定冯大人来替她诊病啊。”
冯修容眼中闪过一起欣慰:“蹇大人,谢谢你和贵妃都那么相信我们冯家,只是可惜你们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却因一时疏忽,致你姐姐殒命。唉,倘若前些日子,本位多督促兄长留意药汤的话,贵妃她也不会被人所害了。”
蹇守和按了按眉心:“奸人算计,防不胜防,这事怎能怪你们,反倒是你们冯家,因为我们而被牵连,弄得家破人亡,实在是让臣觉得愧疚不已。对了,我听说冯大人的两个孩子,昨夜侥幸逃脱了是吗?”
冯修容顿了顿道:“是的,他们和管家应该是经府上的密道,逃至城外的玉霞观了。”
蹇守和眉心微曲:“玉霞观虽然地处偏僻,香客甚少,但毕竟也不是个荒庙,他们逃到那去,难道就不怕被人擒住,上交官府吗?”
冯修容的眸底漾起一抹忧色:“这点倒是不必担心,玉霞观早年闹过缠喉风,数位道士无钱医治,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我父亲本着尊道之心,无偿为他们施药救治的。玉霞观住持恒清道长为了报答我们冯家恩情,便同意我们将密道的出口修在了观里。如今恒清道长健在,他看到两个孩子逃到那里,想来一定会出手相助的。本位现在主要担心的是他们昨夜逃得那么慌张,定然分文片物未带,如此这般,就算是不被官府捉住,也必将会饥肠辘辘,冻死山林。”
蹇守和道:“这个时辰,估计他们已经到达玉霞观了,只是天色已亮,他们大可能不敢上路逃亡,想来此刻应该还躲藏在观中。不如这样吧,臣亲驾一辆马车,载上一些衣食盘缠,给他们悄悄送过去。”
冯修容一惊,感动道:“大人若是愿意帮这个忙,那对我们冯家来说是再好不过。只是你与他们接触的行踪若被朝廷发现的话,可是要被问罪的。”
蹇守宽和一笑:“我们两家现在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理应同舟共济,保全后人,以希将来可以同仇敌忾,报仇雪恨。”
冯修容低头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大人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那本位就厚着脸皮拜托你了,本位感谢大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