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像条没有理智的疯狗,一心只想着报复和给别人找不快,听到让自己不开心的话,就要扑上去撕咬。
直到他垂下的一只手被人轻轻握住,他的理智才稍微回笼了一些,收拾好表情,回头看向秦远,纵使他已经极力掩饰,脸上的疯狂却依旧没有完全褪去,以至于甫一对上秦远的眼睛,竟让对方产生了一瞬的错愕。
但秦远很快就将眼底的情绪敛去,用极为轻柔低沉的声音看着沈廷骏的眼睛道:“我们走。”
短短三个字,却让沈廷骏说不出的感动和委屈,他沉默良久,而后反握住了秦远,坚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答复,秦远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门外走。
只是二人还未来得及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沈启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一把将刘敏君挣了开,反手就抄起了一把椅子,往沈廷骏背后砸去。
秦远率先察觉到异样,想也没想,就挡在了沈廷骏背后,随后闷雷般的响声炸起,随之儿来的还有令人牙疼的木材断裂声。
椅子先是砸在了秦远的背上,而后再又摔落在地,虽然它的质量上乘,但也禁不住这两下折腾,终于还是断了一条椅子腿。
这一砸用了十乘十的劲道,秦远被砸后腿一软,承受不住似的单膝跪了下去,他双手都撑在了地上,有些直不起腰来了。
沈廷骏也显然没想到这老东西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看到秦远奋不顾身地为他挡这一遭,疼得牙关紧咬、汗如雨下的样子,他顿时又疯了起来,要冲上去和沈启华硬干。
谁想跪倒在地上的秦远却强撑着一口气反手拽住了他,口中断断续续道:“别......别去。”
沈廷骏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启华,像要杀人一样。
之后的事情秦远也记不清了,那一下砸到了他的头,直到血从头上留下来,他才感受到了头上的伤口带给他的疼痛。
之后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可是沈廷骏却记得很清楚,他记得沈启华双手拎起他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拽到了一间空房间里,然后将他痛揍了一顿。
他几乎是下了死手。
沈廷骏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幕——沈启华将他按倒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谁都可以是同性恋,但你不能是!你妈妈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个同性恋,我们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就不可能倒闭,你妈妈也不用怕给我增加负担而隐瞒自己的病情。原来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当初那个臭同性恋。”
说完,沈启华这个一辈子都好像没哭过的男人居然哽咽了起来。
沈廷骏手脚颤抖地愣在了原来,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的震撼,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男人或许不爱他,但一定是爱他的母亲的。
这样就够了。
不是吗?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沈廷骏不愿再回忆下去了。海风越来越大,吹得他衣袂翻飞,发丝散乱,迷进了眼睛里。
他背风而战,将头发撩到了脑后去,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本画册来,画册的封皮上印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