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维塔·法米那现在正板着脸瞪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老人。这位老人身材偏瘦,但后背挺得很直,满头白发也打理得很整齐。眼里则充满了绝不退让的强烈决心。
「拉扎尔,真的不行吗?」
「请您务必打消这个念头。」
名叫拉扎尔的老文官深深低下头,额头几乎都要贴在办公桌上了,这让伊莉莎维塔噘起了嘴。
她今天早晨才率领士兵回到路伯修的公宫。她慰劳士兵并承诺会给予奖赏之后,就先去沐浴并用餐了。
接着,她在办公室传唤几名部下,打算就这次的战斗论功行赏,却在讨论乌鲁斯的赏赐问题时与拉扎尔意见相左。
「乌鲁斯确实立下了大功,但是这么做还是有些问题。」
在这次的战斗中,乌鲁斯立下了两个功劳。分别是看穿伊尔达的行军方向,以及让逃走的伊尔达落马。
「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毋庸置疑的大功劳。」
那姆和率领各部队的队长们则对乌鲁斯赞赏不已。因为他们很清楚掌握敌人位置的重要性。而且这次只要再晚个一天,帕耳图就肯定会受到伊尔达的袭击了。
虽然乌鲁斯是从马夫的工作联想到敌人的行军方式,但这仍然是值得赞赏的功劳。
至于让伊尔达落马这件事,也只有乌鲁斯那精湛的弓箭技巧才能做得到。而且他并未杀了伊尔达。
王宫的要求是「尽可能生擒」。既然他完美地达成了这个目标,就应该获得丰厚的奖赏才对。
但是这位老文官却坚决不肯答应。
「乌鲁斯是战姬大人特例让他与军队同行的,他在出征前几天还只是一个马夫。更别说他来到这个公宫根本还不满两个月。」
此时,拉扎尔停顿了一下,喘口气后,便握紧拳头再次强调:
「乌鲁斯确实是立下了大功,不过,要是大大地犒赏他,会被其他人认为战姬大人是在偏袒他吧。这对战姬大人和乌鲁斯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件事与比多格修公爵也有关系。公爵在吉斯塔特北部是个以显赫战绩闻名的人。若他是被曾是马夫的侍从射下马的消息传开,那他身为战士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
「可是公爵阁下也称赞了乌鲁斯的弓箭技巧喔。」
虽然伊莉莎维塔如此反驳,但是拉扎尔并未因此退缩,态度仍旧相当坚决,就像是一面在风雪中屹立不摇的岩壁。
「公爵阁下当然会那么说吧。但是,跟随公爵阁下的人会怎么想呢?如果公爵阁下是在和战姬大人一对一决斗时落马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身分不明的男人做到了这件事。」
伊尔达的部下们不仅不会称赞乌鲁斯,还会因为他让自己的主人蒙羞而敌视他。这就是拉扎尔的看法。
「乌鲁斯只是凑巧让比多格修公爵落马而已——还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解释比较好。毕竟开战的时候天才刚亮,视野不清,这样的说法就不会对公爵的威严造成太大的伤害了。」
伊莉莎维塔和伊尔达的关系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友好。所以伊尔达当初前往王都前才会顺道造访公宫,伊莉莎维塔也热情地款待了他。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维克特国王会如何处置伊尔达。拉扎尔的看法也有几分道理。
拉扎尔说完后,其他文官们也表示赞同地不断点头。虽然这里除了文官之外还有几名骑士,但他们似乎也抱持相同意见,一直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骑士发出了声音。
「拉扎尔大人的话虽然很有道理……」
那姆含蓄地提出了不同意见。
「但是乌鲁斯确实立下了功劳,参加这次战斗的士兵们都很明白这点。如果不给予他任何奖赏的话,才是有损战姬大人尊严的决定吧。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并没有说不给他任何奖赏。」
「那你认为要给他多少奖赏才适合呢?」
「一百枚银币吧。」
拉扎尔随即说出应该是早就已经想好的答案,那姆顿时愣住了。
「拉扎尔大人,你说的数字没错吗?我觉得就算给他一千枚银币都还算少了。」
「这么做的话会让很多在公宫里工作的人心生不满。对他们而言,乌鲁斯仍是个曾当过马夫,而且来历不明。等他再工作一段时间,许多人都认同他的时候再给他奖赏就行了。」
「虽然你说他来历不明,但这并不是乌鲁斯的错吧?很多人都知道他相当认真地从事马夫的工作,他在这次的战斗中也没有引起任何麻烦。」
那姆激动地拼命解释,但拉扎尔仍旧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头发斑白的骑士便改变了做法。他露出带着讽刺的笑容,环视除了伊莉莎维塔以外的人。
「以出身和立场为借口,不给予立下功劳的人肯定。要是这件事被邻近的贵族和战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呢?路伯修的人好像都是一群嫉妒心很重的胆小鬼。他们应该会这么嘲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