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夜里,莎夏——亚莉莎德拉·阿尔夏芬梦到了母亲。
醒来之后,她露出了五味杂陈的微笑。她已经多少年没有梦到母亲了呢?
当莎夏把这件事告诉前来唤她起床的侍从,忠心耿耿的老人似乎显得有些迟疑。他皱着脸回了一句「这样啊」,没有说「您作了个好梦」。
「话说回来,我听说亚斯瓦尔王国的内乱已经结束了。」
「真的?」
莎夏的表情顿时明亮了起来。她知道这名老侍从是刻意改变了话题,但她觉得自己很久没听到如此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她所治理的莱格尼察十分仰赖贸易收入,亚斯瓦尔的内乱也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影响。
——苏菲和堤格尔处理得很顺利吧?
明知道是多管闲事,她还是派马特维与堤格尔同行,不知道那个长相凶恶的前水手有没有帮上忙。既然已经恢复和平,苏菲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等他们来到公宫的时候再问一下好了。一想到这里,莎夏便高兴了起来。
这时,她突然感觉脊椎传来一阵疼痛。黑发战姬顿时呼吸困难,剧烈地咳了起来。正打算退下的侍从脸色大变,急忙跑到莎夏身旁。
「亚莉莎德拉大人!」
「……我没事,我没事的……」
光是要说出这句话就得耗费极大的力气。咳嗽停止后,她轻喘一口气,在床上躺了下来。侍从随即摇铃,传唤医生。
——就算让医生看诊也是无济于事。
在房间内外响起的铃声让她感到非常烦躁。
她抬眼看向枕边,那里放着让她成为战姬的两把剑。那是一对长度比短剑还要多出一个半拳头的双剑,上面刻着神秘的纹路,一把是金黄色的剑身,另一把则是朱色。只要伸手触摸就能感觉到些许温度。
——你还能陪在我身边多久呢?
莎夏在心里默默地对双剑这么说道。这个名为煌炎的龙具,在她染病之后仍旧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她的身旁。
你大概无法活太久吧。
莎夏十岁那年的某个夜晚,她的母亲突然以像是谈论明天的天气似的口吻,干脆地告知她这样的事实。
「我们家的女人全都很短命。据说是因为一种叫『血之病』的疾病。你的曾祖母、祖母和祖母的妹妹,全都在大约三十岁的时候过世了。」
当时,她们正躺在村外的小房子里的坚固宽敞的床上。和母亲一起就寝的莎夏听到这段突如其来的话后相当震惊,说了声「咦?」之后脑中便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她的母亲露出微笑,静静地等待女儿自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镇定下来的莎夏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
她的母亲还不到三十岁,她年轻又健康,总是很开朗,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生了病的人。
但是她现在的眼神跟在教导女儿时一样认真。
莎夏自懂事以来,便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了许多事情。裁缝、洗衣和打扫的方法就不用说了,钻木取火的方法、如何分辨森林里的草和蘑菇是否有毒的方法、设置简单陷阱的方法,甚至是短剑的握法和战斗方法都教给她。
平常总是很温柔的母亲,只有在教导她的时候特别严格。在学会之前必须一直重复同样的事情,这让莎夏每次都忍不住埋怨母亲。不过,只要她能不靠指示完成那些事,母亲就会大方地给予奖励,所以她的不满很快就会消褪。
察觉到母亲绝不是在说谎或开玩笑后,莎夏立刻吓得背脊发凉。她不安又紧张地按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那是治不好的病吗?」
母亲点头时的微笑看不到一丝阴影。她的表情和恐惧与悲凄等神色相差甚远,让莎夏有些惊讶。母亲温柔地抚摸莎夏的黑发。
「莎夏,你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某个人,然后生下孩子的。到时候你要好好地告诉你的孩子,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教导给他,让他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到了隔年,母亲就去世了。
原本以为只是得了风寒,躺在床上休息几天,结果却就此一睡不醒。过世时的表情如睡着般安祥。
莎夏既惊讶又悲伤,但村里的成年人们恢复镇定的速度更是让她吃了一惊。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
莎夏的亲人只有母亲,她听母亲说,父亲在自己出生前就不在了。她不知道父亲是死了还是离开了村子,因为只要母亲能待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村子里的大人们帮莎夏埋葬了母亲后,村长便传唤她。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今年将满五十三岁的村长直接了当地询问她。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亲人的孩子会由村长或村里的有力人士领养。村长的意思是在问她希望被谁领养。
「我要去旅行。」
当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时,连她都感到有些意外。
莎夏在处理母亲后事的期间稍微思考了一下子,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