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思念者
帕尔莎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站在太阳完全西沉的草原上的梦。由于没有星光,周围笼罩着有如封涂的整片漆黑。草轻轻随风摇曳,抚摸着膝盖。
为什么会感到这般悲伤呢……风拂动草,草慢慢拂动人心。高高的、高高的,宛如笛声般的声音从脚边爬上来,慢慢把头发往上捞……
不知道是谁的手碰触头发的感觉,让帕尔莎瞬间醒了过来。
但是,仿佛没意识到醒来这回事,她没有睁开双眼,维持着睡眠的姿势,用全身上下去感受身边的气息,想要找出是谁在碰触自己。
帕尔莎是个武人。即使是在熟睡之际,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到可以碰触她头发的距离之内。特别现在是露宿野外的情况。就算熟睡到作梦,神经的一部分应当会保持在清醒时的状态。
沙沙作响,野老鼠才过树荫下的杂草,贴着帕尔莎身边跑过去。虽然因为人的手碰触头发的感觉而醒来,可是周遭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再怎么精通气息消失之术的人,靠近到能摸到头发的距离,帕尔莎是不可能毫无感觉的。
(难道是梦的余韵吗?或者是妖怪正在附近徘徊……)
帕尔莎慢慢放掉身体的力气,静静睁开眼睛。饱含露水的泥土散发香味,在黎明的微蓝黑暗中,隐约看得到树丛。
忽然,听到了好几个人从小溪那边跑过来的声音。死命狂奔的脚步声,还有紧追在后的怒吼,吵杂地闯入了黎明的宁静之中。
帕尔莎小心翼翼地把睡觉时卷着身体的油纸安静拿开,静静的起身,手中握紧惯用的枪矛。透过许多树木之间俯看溪流,隐约可见一个从下游跑来,在滑溜的岩石上脚步不稳地拼命逃跑的男人身影。
后面有三个男人正在追他。身上穿着熊皮的不是猎人,因为这个新悠果王国里,没有会背着刀走动的猎人。那个人,反而看起来像是商队雇用的佣兵。虽然也有拿弓的男人,但看来无意使用,似乎不想杀死正在逃命的男人。或许是有什么非得活捉他的理由吧。
光是看到这情况,帕尔莎就皱起了眉头。即使逃命的是一个人,追赶的是三个人,也不见得在追的就是坏人。如果不是想致人于死地,那么不知内情的自己应该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出手介入吧。话虽如此,看到逃命的男人那死命狂奔的模样,丢下不管也过意不去。帕尔莎在心里不快地咂了一声。
接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小心不让自己因岩石上的苔藓滑倒而努力逃命,应该无暇顾及周围的男人,却突然抬起头来,仿佛早就知道那里有人一般,直直地仰望着帕尔莎。
视线交会的瞬间,帕尔莎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不会吧。)
那个男人为何会发现处在黎明之际微暗树丛阴影下的自己呢?
男人的长相融入周围的微暗里,几乎看不清楚。帕尔莎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男人的视线正死死地仰望着她。
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帕尔莎用力抬了抬下巴。紧接着,男人变换方向,开始拼命往帕尔莎这边爬上来。
“喂!她想逃进树丛去!”
追兵之一大叫。听到这叫声,帕尔莎眉头深锁。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听到这种语言。
(这是桑可尔语。桑可尔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么北边的深山来?)
桑可尔王国是在遥远南方的王国。即使乘马旅行,抵达最近的国界也得花上十天。
大叫的男人看来已经习惯在溪流中走动,把另外两人远远抛在后面,迅速进逼正在逃命的男人。逃命的男人气喘吁吁的抓着杂草。就在他抓到的树根,往上撑起身体的时候,追兵终于追到了他。
“你这个王八蛋!让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工夫……”
大胡子的追兵伸长了手,企图抓住男人的衣服。
就在他以为抓到对方腰带的时候,却有颗小石子打到了手上,让手往旁边弹开。痛苦呻吟了一声后,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抬头往上看的追兵,有如冻结般停止了动作。
枪矛磨得锐利的白色锋头,正紧紧充满威胁地对准自己的鼻尖。
慢慢往上看那手握枪矛的人影,追兵目瞪口呆,因为拿着枪矛的,是个看来念过三十一,二岁的中年女人。清爽干净的黑发随意地系在背后,身穿有点脏的旅行装。看到女人那十分沉着的眼睛,追兵突然了解到这个女人早已习惯如此的战斗场面。
“原来如此。近距离看到你的脸,我就有点了解原因了。”
女人低声说道。
“从你背上的那把刀看来,你是嘎鲁信巴‘奴隶猎人’对吧。”
追兵的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
“你这女人,为什么会知道……”
才一这么嘀咕,追兵的眉宇之间的一点就冒出了鲜血,眼看着就要满出来流入眼中。追兵痛苦呻吟,双手掩面,就连遭到攻击的追兵本身,都无法明白发生何事的告诉,帕尔莎的枪矛锋头在他的眉宇之间切开了一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