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接受不了现实,承受不住打击,没等事情解决完就病了。
从此都是邱行自己背着散了家当还没还完的债,考了大车驾照,一个人没有白天黑夜地跑在路上。
“我爸不是故意的。”邱行把杯子里剩的喝了,林哥又给他倒上,邱行说,“他不是赖账的人,他就算活着真判了,该赔的都会赔。”
林哥倒不否认,说:“你爸是讲究人。”
“所以我怎么也得帮他还上,要不他不白吹我了吗?”邱行笑了,“他吹了十多年,吹他儿子有出息。”
“你是有出息。”林哥看了眼对面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发自内心夸邱行,“三年还了七十多万,你才几岁。”
“都是我爸留的底子,他的老本行。”邱行说。
林以然听得心里很难受,并不想哭,只是觉得很悲凉。
命运很会捉弄人,它让一个人顺顺当当地长大,然后毫无预兆地在一夕之间把他的所有都拿走,把他的人生彻底翻一面。
邱叔叔死了,方姨病了,邱行唯一留下的只有还没赔完的将近九十万赔偿款。
“你哥……”粉头发女生在桌子底下竖了竖拇指,跟林以然说,“你哥挺厉害的。”
林以然不想说话,对方又说:“咱俩加上微信,等有天你俩分了,你把他介绍给我,我跟他处。”
林以然抿着嘴唇,到最后也没和她加微信。
邱行没喝多少,他不爱喝酒。
林哥后来又喝了白酒,他倒有些喝多了。林以然帮着把桌子收拾了,才跟着邱行回家。
他们没打车,慢慢地走在路上。城郊车不多,老城区的街道,电线乱糟糟地露在外面,它就像林以然小时候的样子。
两人并肩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下一个路灯底下缩短,然后再渐渐拉长。
“邱行。”林以然叫他。
邱行看向她:“嗯?”
林以然试探地问他:“你还欠多少?”
“干什么?”邱行问,“要帮我还?”
林以然小心地看他,问:“可以吗?”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今天的邱行还挺爱说话的。他抬起手按在林以然后脑勺上,乱七八糟地搓了搓,说:“不可以,你的钱你留好,自己留着买房子。”
“先还给别人,等你有钱了你再给我,不是一样吗?”林以然只是不想看他再这么辛苦了。跟着他两个月,她知道邱行在路上是什么样的。
“别人聊几句你就要替人还债,你这么好骗啊?”邱行手还放在她头上,带着些力度地按着,“让野男人骗了。”
林以然皱着眉说:“你也不是别人……”
“那我是谁,”邱行随口说,“我是你十年没见过的邻居。”
“你是邱行。”林以然立即说。
“谁也不行。”邱行说,“你的钱不要给任何人用。我也不想再欠任何人的钱。”
在这件事上邱行是不可商量的,他特意强调林以然和别人没有不一样,都是他不愿意接受一分钱的人。
邱行身上有他很矛盾的地方,他对林以然好,他跟林哥很亲,可他的世界又是把所有人隔绝在外的。他并不真正容纳任何人,也不接受别人真正接近他。
就像上次邱行让林以然在人生原本的路上不要掉下来,每当林以然觉得和他关系足够亲近,邱行就会在下一刻拉开,让林以然看到邱行世界外面罩着的那层玻璃。
他似乎在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都能随时抽身而去,毫不留恋。
林以然沉默着走在邱行旁边,两公里多的路,两个人没有走太久。
再拐一个路口就到家了,邱行突然说:“到了学校别说你家里的事,包括你室友。”
林以然声音小小的:“知道了。”
“谈恋爱可以,别被人骗了。”邱行又说。
林以然脚步顿了下,抬起眼去看他。
邱行当没看到她的眼神,继续说:“别谁说什么你都信。”
林以然重又提起脚步跟上他,不回声,扭脸看向一边。
分别在即,邱行开始嘱咐林以然,这次他明显比之前分别那次说得多了。
他说话林以然就“嗯”一声,回应不多。
路边的烧烤店有人在喝酒,林以然低着头听邱行说话,也无暇去看路边喝酒的人。
等走到近前,有人突然伸手拉了下林以然的胳膊,动作来得太过突然,林以然被一把扯了下去,她低呼着被扯得摔在坐着的人身上。
“撞我身上了你。”那人搂着林以然,低头看着她说。
这人浑身酒气,林以然立即起身,心跳还没恢复正常,紧接着便猛地一沉——
她认出抓着她的这个人就是之前在家门口堵着她的人之一。
邱行朝她伸手,林以然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