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然又问。
“不想我回来?”邱行靠着门边回手机消息,抬头看了林以然一眼,脸上不带表情。
林以然没看回去,只说:“没有这个意思。”
邱行视线又落回手机上。“不知道。”
林以然便没再开口,关了门准备洗澡。
邱行总是很脏,也总是汗涔涔的。他总是弄脏林以然的裙子,粗鲁,毫不温柔,总让她说疼。
他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早早进了社会,跟学校里那些出口成章风光霁月的男生比起来,邱行全然是个粗人。
林以然和他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也不该有交集。
林以然洗完澡出来,身上还是那条脏裙子。她在这边有衣服,只是在卧室的衣柜里,刚刚忘了拿。
邱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斜倚着和人发语音消息,几年下来,林以然还是听不懂他的方言。
这一天林以然没走,晚上留在这边过夜。
衣柜里有她的睡衣,浴室里有她的洗漱用品。邱行出去买了晚饭,林以然吃了几口就说饱了。邱行把剩下的都吃了,接着便一直和人打电话。他像是有挺麻烦的事,说话间始终皱着眉,他一皱眉便显得凶巴巴的。
这让林以然想起最初的他,林以然那时觉得他整天都不高兴。可那时林以然却只能抓紧他,片刻不敢松手。
第二天很早邱行就起来了,昨夜太累了,林以然原本睡得很熟,却还是因邱行的动静而醒了。
她坐起来,身上被子滑落,她穿的是邱行的一件大大的短袖t恤。衣服很旧,脖领处已洗得呈波浪状了。她在夏天有时就这样只套一件邱行的旧衣服睡觉,习惯了便觉得比睡衣舒服。
邱行洗漱过进来找衣服穿,从衣柜里随手抽了件短袖往身上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这两个月都不回了。”
邱行脱了居家短裤,换了条外穿的短裤,动作间毫不避着林以然,一边还在和她说话:“你要是不想再来了,走之前就收拾收拾东西。”
说到这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林以然,林以然原本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此刻已彻底清醒了,她睁圆了眼睛看着邱行。
邱行转了回去,蹲在地上,从抽屉里找袜子。
林以然有些迟钝地开口说:“还有几个月,我先不急着收拾。”
“怕我回来还找你?”邱行不在意地说,“我就算回来也不找你过来了,别担心,东西都带走吧。”
林以然不再说话,只看着邱行。
邱行临走前,都收拾好了又进来看看她,见林以然还像刚才那样坐着,说:“我走了,有事跟我说。”
林以然看着他的脸,抿了抿唇说:“说好了到九月,九月之前你如果回来了就告诉我,我不欠你。”
“不差这几个月,算了。”
邱行说完要走,想想又顿住了,走过来站在床边,手放在林以然头上,不甚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不欠我,这几年算我占你便宜。”邱行低头看着她,“这次从这儿走出去,你跟从前的生活就彻底没关系了,以后去过新日子。”
林以然嘴巴闭紧,没有说话。
“我们小船长大了。”邱行最后用力搓了两下她的头发,眼里带着笑意,此刻难得柔软。
“走了。”邱行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关门声响,林以然的眼泪在同一瞬间落了下来。
她和邱行睡了六年。
从她十九岁到现在的二十五岁,她一面是别人的高岭之花,一面在邱行床上凌乱又狼狈。
就在刚刚,邱行宣告约定期满,她的六年彻底结束了。
林以然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手上。
这是她上不得台面的六年,是狼狈的、混乱的六年。从此她不必再躺在谁的床上,不必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可这也是她成年后唯一的六年,和邱行的六年,是她人生中最年轻、最好的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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