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成舟早早的就起了床。
今日就是冬猎的日子了,太阳照在大地上,只觉舒适,并非暖和。
顾成舟坐在书桌旁,望着窗外那颗光秃秃的桃花树,单手撑头,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把玩着白瓷小药瓶。
药瓶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甚是好闻。
可他心里乱糟糟的,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他昨晚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在梦中,母亲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着,轻声告诉他,她要走了
他拼命的想说话,可怎么样也开不了口,只能不停的摇着头。
母亲如羽毛一般,他努力的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站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追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消失在远处。
他喘着粗气,慢慢的停了下来。
忽然,母亲消失的远处走来了一道人影。
记不清了。
在梦中,那人告诉他,没事了。
那人身后全是尸体,衣服上全是血迹,却安稳的说着没事了。
他杀掉了所有想害他的人,告诉他,没事了。
那人从没有问过他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
那人或许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没问。
好像流眼泪了。
顾成舟回过神,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想不通为什么要哭。
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在逃亡,脑子里只有活着两个字。
本以为要死在黑暗中,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当世界又恢复了光明,看清楚了一切,也忽然想起来,那个生他育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太久了,都忘记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逃避,逃避母亲的死亡。
可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顾成舟双眼早已被泪水淹没,用双手拿着药瓶。
这是今早逸哥出发前给他的,让他好好的给手上药。
可是手上沾上了泪水,黏糊糊的。
他知道,逸哥可能什么都查到了,他也知道,逸哥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却放任他的行动,又在暗中保护着他。
江逸在等,等他自己接受。
可是阿姐呢,现在她在哪里?
顾成舟发现他现在真的无能为力,如果失去了逸哥的庇护,他现在又能在哪呢?
或许已经在那个黑漆漆的洞里死掉了吧。
他无数次的想,想变强大。
被骂,被打,他都扛下来了。
曾为了几个钱,在雨夜中不停的寻找一个小姐丢失的簪子。
偷偷的,在母亲睡着之后。
在顾府,度日如年。
他痛的已经麻木了,一直经历不同的痛苦,反而更能记住这来之不易的快乐。
痛苦让他心中充满了怨恨,也是这些怨恨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
可,所有让他怨恨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他活了下来。
黑暗与光明的转变太快了。
一时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只能不停的贪婪着光明,逃避着过去的黑暗,这是本能,就如婴儿想着喝奶,饿了想吃饭一样。
可等他在这种平静的日子里冷静了下来,突然回忆过往,就哭得泣不成声……
风缓缓的吹动着他的发丝,好似在替江逸安慰他。
他就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将头埋进了两只手臂之间,却没有哭出声。
可他的身影却在微微颤抖的,窗外阳光依旧,只是窗内早已物是人非。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去往后山的路上,这辆马车慢悠悠的跟在大部队后面。
与前面的豪华马车形成反比,这辆马车十分低调,只有一个影卫坐在马车前面的台子上,十分专注的行驶着。
江逸坐在车内,正在闭目养神。
忽然只觉胸口一闷,便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拉起了车上窗帘,朝外面望去,车外的风景向后倒去。
突然,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应该是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了。
江逸觉得不妙,放下帘子,想下马车,可还未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跑着过来的。
“江逸哥哥,我!来!啦!”
皓乐棠用力的扯开车前的帘子,站在那个影卫的旁边的台子,影卫大汗,只能努力的往旁边缩了缩。
江逸认命,伸手将小公主扶了进来。
皓乐棠依旧一身粉色的衣裳,只是立领的对襟跟袖口都镶上了金边,更显贵气。
“江逸哥哥一直都不愿意和大姨父坐在一起呢,我可是叫停了整个队伍,才来到这里呢!”
江逸无奈的笑了笑,笑声里充满了宠溺。
等皓乐棠坐在了马车的软卧上,马车才慢慢的行驶起来。
“江逸哥哥今天甚是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