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几步,便有刺耳的鼾声,以及苍老的说话声传来。
这些声音和浓稠的血气一般,似乎被困在这方天地,从远处听不到,近处听着又太吵,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石阶狭仄幽深,但不算长,墨画很快走到尽头。
石阶尽头的右侧,是一间宽敞的石室。
墨画隐着身,身子贴紧石墙,探出小脑袋,蜻蜓点水般,往石室里瞥了一眼。
随后心底一寒,冷汗刷刷地往外冒。
是钱家老祖!!
这个老东西,竟真的在这里?
墨画静下心来,细细思索,随后心情复杂起来。
遇到钱家老祖,有好有坏。
好事是,其他人不会碰到钱家老祖,不会遇到危险。
坏事却是,他给碰到了……
墨画无奈地叹了口气。
深处的阵法,只是用来误导的。
大家都以为,钱家老祖肯定藏在巢穴深处,却没想到,他却藏在巢穴入口!
这个钱家老祖,果然思维迥异于常人,行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钱家老祖有没有发现自己?
墨画心底微紧,而后发觉四周并无神识窥视,钱家老祖也正与人说着话,语气语调,分毫未变,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的隐匿术没被识破。
墨画又偷偷瞥了一眼,这才发现石室之中,血腥而杂乱,摆满了各种邪异的药草,还有装有五颜六色草汁的瓷碗。
石室的正中,一头猪趴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鼾声。
猪的旁边,有两个修士,一个是钱家老祖,另一个,竟然是钱家的家主钱弘!
墨画有些疑惑。
钱家被封闭,所有修士不得外出。
钱弘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钱家的家主,虽然实权不大,但也算是钱家老祖以下,身份最高的人了。
黑山寨的事,莫非也跟他有关?
墨画想了下,没想明白。
不过不管为什么,还是先溜吧。
这头猪还在喘气,丹就还没炼成。
钱家老祖没服下丹药,就还是筑基中期,而且是身受重伤的筑基中期。
自己先溜出去,放出信号,喊人过来,大家一起干掉钱家老祖。
黑山寨的事,就可以彻底了结了。
墨画转身欲走,却听钱家老祖叹道:
“弘儿,我钱家不易啊……”
墨画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个老东西真是臭不要脸,你钱家还不易,那通仙城穷苦的散修就容易了?”
不过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想知道钱家老祖究竟想说些什么。
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毕竟这些邪功和邪异的丹方,不是正常修士能得到的。
钱家老祖继续道:“你可知,这世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对面的钱弘并未回答。
钱家老祖似乎也不期待他回答,而是自顾自道:
“我活了三百余年,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修士的能力,总是有穷尽的,欲成大事,便要借他人的力,吸他人的血。”
“这世间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修道界也是如此,散修受小家族剥削,小家族受中等家族压迫,中等家族又受上等世家压制。”
“换句话说,散修养着小家族,小家族养着中等家族,中等家族养着上等家族……”
“究其根本,其实都是在吸散修的血。”
“道廷权变,世家兴衰,宗门更迭,唯一不变的,便是底层的散修,永远在底层,永远被吸血,又永远受人冷眼与轻贱。”
“这修界的繁荣,建立在散修的血泪之上,但这繁荣,又与他们,无半分关系。”
“所以,永不做散修!”
“这是我当年还是散修时,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想开枝散叶,建立家族,依靠家族,成就大道。”
“可建家族也不行,我没灵石,没人脉,光靠自己,根本建不起钱家。”
“只靠猎妖,一辈子都赚不了多少灵石。”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杀,去抢。”
“哪怕起家的手段再肮脏,只要你功成名就,自会有人为你洗白,为你颂赞,也会有人为你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钱家建起来了,也渐渐壮大了,可还是不行。”
“这世间最大的利益,都被更大的世家和宗门占据了,我们这等小家族,纵使将散修再刮一层皮,也没多少油水了。”
“家族发展受限,我的修为停滞,而我的大限,也不到百年了……”
“我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