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在等他给意见,他心不在焉:“有的人不喜欢离开家。”
迟奶奶沉吟片刻,做了个决定:“那我去找她。”
迟帘看见顾知之出来接他了,他老早就伸出一只手等着被牵:“行,带两个人。”
迟奶奶没听孙子的话,她一个佣人都没带,自己背个包就去了桐市。
好一番找才找到大山里的村子。
顾奶奶当时在地里施肥,她见到被村长领过来的迟奶奶,只惊诧了一小会就在水坑里洗洗手,带人回家去了。
不过顾奶奶没和迟奶奶走一起,她挑过粪水,身上难闻。
迟奶奶在顾家小屋转悠一圈,惬意地找了把竹椅坐在屋檐下看院子里晒的玉米,小鱼,菜干,什么都新奇。
顾奶奶用过年的水准招待了她。
其实迟奶奶只想吃地里种的小菜,不想吃大鱼大肉,但她没说,她吃了两碗饭。
迟奶奶在家是戴珍珠耳环跟项链的,来这之前全摘了,穿的也朴素,她有意想和顾奶奶好好叙叙旧。
谁知顾奶奶不怎么和她说话,就只是忙,在家一会扫个地,一会擦个灰,一会泼个水,到了外面就更忙了,走个路都要捡就几根柴火拿手里。
迟奶奶跟在顾奶奶后面,她去哪,自己去哪。
就这么过了两天,迟奶奶还在顾家,她在中间的屋墙上看到了一张奖状,是小知之幼儿园得的奖,“全勤小明星”只有一张,上面一点灰都没有。
小知之学习是差了些,但他性情品格都不错,将来不会过不好的。
院子门口突然传来“咚”地声响,顾奶奶扛着锄头要去地里,迟奶奶赶紧跟了上去。
这天下午,死晒的天气,顾奶奶晕倒在田埂上,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屋里。
迟奶奶一个人把她背回来的,幸好平时有锻炼,不然哪搬得动。
顾奶奶挣扎着想爬起来,没成功。
迟奶奶来这儿以后第一次叫她名字:“秀芳,你今年体检了吗?”
顾奶奶没听到似的,再次尝试着爬起来。
迟奶奶看她裤腿下露出来的一截腿,浮肿成什么样了都。
顾奶奶快速把裤腿往下一拽。
迟奶奶看不到腿了,就看她那张没点正常气色的脸:“你不会没体检过吧?”
顾奶奶已经坐起来了,她找鞋穿,袜子上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
迟奶奶起身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份病例,她犹豫着问:“秀芳啊,你是不是……”
一只枯瘦的手伸过来,用力拽走病例砸在床上。
迟奶奶吓一跳。
顾奶奶绷着松垮蜡黄的脸,眼神有些骇人:“颜心,你来我家做客乱翻我的东西,还有没有点做人的礼貌?”
迟奶奶养尊处优多年,哪受过这气,当下就红了眼:“你晕了,我去你屋里看有没有什么药,找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你的那个小柜子,我收拾的东西发现的病例!”
顾奶奶知道误会一场,脸色却没半点好转。
迟奶奶拢了拢花白的发髻,她情绪管理好,此时已经平复下来,柔声问:“秀芳,你的身体,你孙子知道吗?”
顾奶奶瞬间剑拔弩张:“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上次也只是电话联系,我用人情道德绑架你,这点你心里清楚的很,你来我这也只是你好日子过够了没劲了想找点新鲜事做做,没必要装亲近关心我的病情。”
迟奶奶伤心了,晚饭没出来吃。
顾奶奶去厨房揭开锅,把放在锅里热着的一碗饭菜端出来,抹掉碗底的一层饭粒端去屋里,敲敲门。
“我不吃。”迟奶奶怄气。
门外没动静了。
迟奶奶在屋里越坐越生气,她气不过地打开门,以为走了的人没走,还端着碗站在原地。
就在迟奶奶要尴尬地关门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顾奶奶把碗筷塞她手里,咳嗽着坐到门槛上面:“他不知道。”
迟奶奶蹙眉心:“为什么不告诉他?”
顾奶奶和她同岁,站一起像差了辈分,有钱人保养,穷人耗命。
屋门口响起顾奶奶的声音,不含一丝纠结痛苦,更没有抽泣哭腔,她平平静静地说着。
“他在上高三,这么关键的一年,要适应京市一中的高强度学习,要独自面对同学们的排外环境,要准备高考,我跟他说什么。”
“一个没出校门的孩子,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天塌下来当然是我这个做奶奶的顶着。”
“我只盼我不在了,他能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有想做的事,这几样可以靠努力,其他都是命。”
“别让我孙子知道,你要是说漏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迟奶奶小声:“就跟我不会做鬼一样。”
顾奶奶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