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就是不同的态度。
陈子轻的心思分散了一会,就在汤小光的帮助下看到了刘主任的样子。
没有狰狞可怕,相反,刘主任很安详,像是踏实了,睡着了。
这让陈子轻感到诧异,他回去后都难以忽略这份意想不到带来的冲击。
刘主任竟然死得那么祥和。
这晚为了哀悼刘主任,第一车间门的工人们都聚集在一起折白花。
明天就是联谊会了,厂里的活动不会因为一个车间门主任就停办,该参加还是参加。
日子是往前走的,哀伤放在今晚就好了。天亮了,洗把脸,新的一天就开始了,没送走一位同志,大家都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陈子轻拿过一张小纸,一层层折到头,折出扇子那样,他从桌上一堆剪好白线段里抽了一根,将纸绑起来。
该用剪刀了。
陈子轻没找着,都被人用着,他就等着。
“轻轻,我这有剪刀。”汤小光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
陈子轻拿走汤小光手里的剪刀,把纸扇两头剪剪戳戳,再捆到一块儿,差不多就是花的形状了。他左右看看就放桌上,新拿一张小纸折。
汤小光夸他“你折得好快。”
陈子轻继承了原主的手法,确实是快,他面前都有一座小白花山了。
“清明那会折熟练了。”陈子轻把声音放低,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噢清明”汤小光大概是想到他在那座大山里背过自己的事,以及他没受伤前的种种,安静了一小会才在他头发里扒扒,“明天联谊你要来啊,我们提前到,练一会舞。”
陈子轻猜汤小光是在瞅他脑后的伤疤,他拒绝道“我不去了。”
汤小光很有分寸地嬉笑了一声“那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明天再说,万一你明天又想去了呢。”
陈子轻觉得明天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会儿宗怀棠在做厂长,估计小会快开完了,会来接他的吧。
陈子轻的手上又有了一朵白花,他不知怎么想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从口袋里摸出的白花。
“轻轻,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陈子轻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他见汤小光搬了个凳子挨他边上坐,托腮看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给人一种十分睿智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但一眨眼,就是平时的无邪灿烂。
陈子轻放下白花,捞出衣领里的绳子“汤同志,这玉佛你拿回去吧。”
汤小光往后一坐,两只手撑着凳子前面,晃着腿冲陈子轻说话,没发出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放慢速度,用嘴巴夸张地表现着。
“你下次再说要还我,我就扔掉。”
陈子轻用嘴型回汤小光“干嘛扔掉啊。”
汤小光鼻子一皱“反正你不要。”
两人来了场默片,小玉佛还是没能从陈子轻的脖子上拿下来。
到了联谊会当天,汤小光早早就哼着小曲儿上了2楼,敲开了207的门。
陈子轻两手端着瓷缸子来回倒水“汤同志,联谊会我真不去了,你找别的舞伴吧,我得留在宿舍照顾宗技术。”
汤小光脚踩在门槛上,手臂划开头前伸,维持着往宿舍里飞的姿势“他怎么了”
陈子轻担心地说“他腿不舒服。”
汤小光嘴巴张成“o”形。
陈子轻喝点水尝尝温度,可以了就端进里屋,汤小光蹬蹬蹬地追上来问“怎么个不舒服法,症状呢频率呢”
“不知道啊。”陈子轻一问三不知。
汤小光“”
“向师傅,水能喝了吗,我要渴死了。”床那边传来宗怀棠低哑的声音。
“能喝了,我试过了,不烫嘴。”
陈子轻快步进去,他把瓷缸放在桌上,扶起宗怀棠,飞快地说“汤小光在,我不能喂你了,你自己喝。”
宗怀棠靠在床头,气息不怎么沉稳“我不是叫你装不在宿舍,谁敲门都别开吗。腿疼本来就烦。”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陈子轻把瓷缸递给他,细心叮嘱,“喝慢点,水不要洒了。”洒被子上湿了,没太阳晒。
宗怀棠很随意地扫了扫瓷缸口,很随意地贴着他留下的痕迹喝水。
汤小光进来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你俩喝一个瓷缸”
屋里的气流不易察觉地凝了一两个瞬息。
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找了个理由“都是同志,没什么关系。”
宗怀棠无所谓的语气“向师傅没关系,我也没关系。”
汤小光百思不得其解“怀棠哥,听轻轻说你你腿不舒服,好奇怪喔,我俩一个宿舍的时候,你的腿好像没有不舒服过呢,一天到晚的到处跟女同志吹风赏花看雪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