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里头,最该骂666的是萨泽尔,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真正的受害者,唯一的受害者。
但他不骂,从小到大的修养和风度让他做不到那么粗俗。
他也没虚拟世界后期那么癫。
萨泽尔更多时候都在想,如果666当初没能把人抢走,那他现在跟陈子轻会是什么样子。他沉浸在这种假设带来的幻想里,不可自拔。
身为基因变异体,萨泽尔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他不骂666,他只咒人早死,期盼陈子轻守寡。
他多善良。
可惜陈子轻眼盲心盲,一心把NPC当他,看不见他的真性情。
萨泽尔闭目养神,经过翻垃圾一事,他知道他指望不上这两个情敌了,他们别说帮他分担墙脚的挖掘工程,连锄头都没拿到,就只会蹦跶,特别是弗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他还废千万倍。
这种人,顶多就是给陈子轻提供笑料,给他当猴,耍完一轮又一轮。
陈子轻都清楚他没有什么出息,所以才会对他放低戒备。
大抵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
萨泽
尔仿佛已经看见陈子轻对着弗为时的放松,那是他跟卢落都别想有的。
当事人弗为啐了一口,他脱掉湿漉漉的上衣,显露漂亮的肌肉和胸前大片刺青,长裤同样湿透,勾勒出很有分量的一大块和两条修长且很有力量的腿,这是一具年轻人的肉||体,脱离青涩又不油腻,恰到好处的张狂,充满了野性的食欲。
在场的全是1,这一幕对他们毫无吸引力,看都不看一眼。
湿衣服被弗为当毛巾擦脸跟头发,他痞子样地把衣服搭在肩头,突然就深沉起来。
一时间,三个没道德的人都没出声,各自沉入自己的世界。
片刻后,弗为无端抖着肩笑起来,他一声声地大笑,笑声爽朗好似解脱。
“其实我刚才想了想,这里是本世界,我不是NPC,我是我自己,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会考虑很多。我有生活,工作,家庭和社交,犯不着紧扒着虚拟世界的人和事不放,梦里再怎样,醒了就代表结束。”弗为犹如三魂六魄集体归位,从魔怔中抽身而出,世界一片明亮,整个人焕然一新,他抹着脸上水珠的手往上移动,将潮湿的发丝尽数抓到脑后。
弗为周身那股长期求而不得的阴霾一扫而空,他轻快地吐出一口气:“二位,鬼迷日眼的舔狗这行当,弗某在虚拟世界当够了,也当腻了,现在我先撤了,不奉陪了,你们继续。”
弗为把手上的小仪器扔到萨泽尔的椅子上,他穿回湿衣服,头也不回,潇洒无比地大步离开,回到属于他的人生轨道和舞台。
然后一脚踩进水坑里,被溅了一身脏兮兮的泥水。
人走远了,风雨里好似还有他的骂骂咧咧。
卢落站在棚子边沿看雨,说话声被雨声冲击得有点模糊不清:“弗大明星讲的很有道理,萨先生您怎么看?”
萨泽尔那会儿让弗为踹了一脚,身上有脏污,这丝毫不影响他高贵的气质,他叠着长腿,手在个人网域的屏幕上拨动:“外卖可以送了,你还点吗?”
卢落点了一份,吃完才回警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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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社区的工作人员拎着一篮子鸡蛋和新鲜蔬菜走访残疾住户,半路被总警卫科的卢队长截胡。
卢队长上门时,陈子轻正在给阿旺剃毛,小花两只爪子搭在他胳膊上,脑袋趴上来,有股子狗主人的黏劲。
“你剃了毛不好看。”陈子轻把小王当人交流,“真的,没毛了,发夹就戴不了,你不是喜欢你的粉夹子吗。”
“而且你那毛滑溜的跟丝绸一样,都能编小辫了……诶,阿旺,转个身。”
陈子轻拍大黑狗的后腿,扭脸朝楼上喊,“陆与庭,小花也想剃毛,你下来剃!”
陆与庭出现在三楼的护栏边,眼睛向下看来:“让吉祥剃。”
陈子轻问他在楼上忙什么。
忙什么。
忙着检查虚拟器,检查完就戴上躺进休眠舱。
陆与庭又犯病,想回忆回忆虚拟录像里的那
十辈子,尤其是他患癌先走,他老婆自焚登出的那个世界。他自虐地看了很多遍,每次都是边看边哭。
陈子轻要知道陆与庭在干嘛,铁定扇他两下,再红着眼亲他脸上的泪,和他一块儿躺在休眠舱看录像。
有客人来访的提示音从大门外传至屋内,陈子轻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谁啊?”
智能系统回答:“卢落。“
“不认识。“陈子轻反应慢半拍,他继续剃阿旺头上的毛,冷不丁地从犄角旮旯找到对得上号的信息片段,手一抖,阿旺一块毛就被剃了个精光,露着粉色的皮肉。
陆与庭已经进入了休眠舱,陈子轻叫不醒他,只好自己迎接警卫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