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洛南的山谷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自古以来,山川便是战争中非常重要的因素。阻河而隔,与直接面对面,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付王弥,去掉留守之人,邵勋能调动的兵力大概在万人上下,若能配合数万禁军,确实能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至少也是击溃战。
“我得子道,诸事无忧矣。”邵勋笑道。
“仆不过是提些建议,怎么打还要看君侯。”卢志自谦道,随后,他又一脸正色道:“王弥之乱,固然是大危机,但也有很多机会。君侯该好好想想,今后以怎样一副面目出现在天子与公卿巨室面前。”
邵勋微微点头。
这是在给他包装人设,固化形象,以便获取利益。
“老实人吃亏。”邵勋只说了一句。
卢志一听便笑了,然后用略带欣赏的目光看向邵勋,道:“君侯以前便深谙此道。若太过老实,即便立下大功,也得不到许多好处。我知君侯并非没有分寸之人,但有时候跋扈一些,确实会让人举棋不定。”
老实的苟晞,朝廷让他从兖州滚蛋,他就滚了,兵都带不走几個,还得去青州重新编练部伍。
苟晞应该也是伤心了,从今往后,大面上估计还会尊奉朝命,但私下里一定会小动作不断。换句话说,老实人苟晞消失了,现在是军阀苟晞。
邵勋比起苟晞,有劣势,也有优势。
劣势是太年轻,升官都不好升,同时没有苟晞几十年的积累。
优势是就在洛阳旁边,还是禁军将领,处理起来难免束手束脚。再加上他着实能打,为朝廷解决了许多麻烦,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跋扈是他的保护色,抢地、抢钱、抢女人,都可以用一句“年少气盛”来搪塞。
小错误不断,大错误不犯,坚决尊奉朝廷号令,让去关中就去关中,让去河北就去河北,连私兵部曲都带上去为朝廷征战,这不是大大的忠心吗?
本身还会拉关系,换你是上位者,面对这样一个刺头,确实只能又爱又恨。
“君侯既已有通盘部署,仆觉得,此番战王弥,当体现出‘忠心’二字,同时再建立战功,让朝堂上下挑不出毛病。最后顺手捞取好处,让朝廷在两难之间,最终倾向君侯,捏着鼻子认了……”卢志随即仔仔细细说了一番。
邵勋听得连连点头。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大体方略。
******
三月一晃而过,随着王弥在兖、豫二州如入无人之境,太傅司马越更是远避鄄城,洛阳的有识之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合着没人阻挡王弥啊,就让他这么一路冲过来?
于是乎,从三月底开始,不断有士人离开洛阳,先是举家暂避郊县,然后便思考起了下一步的出逃方向。
有人向西避入山中,有人向南奔往南阳。
四月初,禹山坞的老弱妇孺已经打包好了搬家的一切,然后或扶老携幼,或乘坐车马,向西避往梁县。
王司徒召唤,邵勋紧赶慢赶,入夜前抵达了王府别院。
王衍亲置小宴招待。
“天子曾经做过左卫将军,荡阴之战时也带过兵,他打算插手战事。”王衍说这话时不是很高兴,毕竟他才是禁军统帅,天子插手干涉,显然是不信任他。
邵勋随口附和了一下。
老逼登家排场不小啊,丝竹阵阵,舞姬飘袂,让自制力愈发差的邵勋时不时分心。
“天子打算如何插手?”他一边问,一边四下打量。
王府中有个女乐才貌俱佳,气质出众,虽然是“高级妓女”,但还是让他多投注了几道目光。
“老夫上次入宫问对,天子同意御敌于关塞之外。”王衍说道:“目前,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将领有三人,其一是缪播,其二是缪胤,此皆太傅父子故臣,今为天子所用。其三是朱诞,乃右卫三部督,经常入宫问对。”
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邵勋有些感慨,天子难道已经忘记我了吗?还是因为谶谣之事,不敢用我,不想用我?
天子当过左卫将军,荡阴之战时领过兵这事,邵勋还真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司马越北伐时,将宗王都带在身边,却不知他们具体做啥了。
“缪氏兄弟或会各领禁军一部,把守伊阙关、轘辕关,阻遏贼人。”王衍继续说道:“老夫会坐镇洛阳,总揽全局,调度各部。君侯……”
“愿尊奉司徒号令。”邵勋掷地有声地说道。
“好。”王衍有些高兴。
他知道邵勋不一定会很痛快地接受调度,但有这个表态,总比没有好。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
放下酒樽后,邵勋眼角余光发现,上次那位宫装丽人从不远处路过,似乎还停留了一会,注意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