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乌云翻滚,时不时传来沉闷的雷声,潮湿灼热的风夹杂着海水的咸腥,绵延成片的荒草在风中弯折摇曳。
暴雨骤降。
苍黑色的天宛如将圮的高墙沉甸甸地压了下来,风声愈急雷电愈密,无尽的荒原上玄衣男子正盘腿打坐,若有大能在此,一定会惊叹于对方体内驳杂的灵力和飞速扩张的识海,但最后也只能叹息这四灵根的体质,纵有千万灵力识海,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但正在打坐的人并没有任何气馁。
他几乎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识海中驳杂的灵力分辨开来,而后输送进丹田处盘踞的四色灵根之中,断裂的经脉和腰腹间的伤口正在缓缓地愈合,但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也只草草愈合了表面。
灵气捏就的气罩中,江顾睁开了眼睛。
有周修远在,他手里有神鸢鲛的消息一定会很快散播出去,届时就不止三个人追杀他了。
冷淡的目光落在了气罩外的卫风身上。
江顾并没有好心到帮他也捏个隔雨的罩子,大概是觉得冷,少年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破烂的衣裳也被雨水浇透,高束的马尾湿答答地黏在苍白的脸上,一副命不久矣的凄惨样。
毕竟还要留着人取鳞炼器,江顾还没有自信到能在一众围追堵截中同时完成这两件事情。
浅白色的灵力从罩子中飘出,钻进了卫风的眉心。
“咳咳……”很快微弱的咳嗽声在雨中响起,蜷缩的少年艰难地动弹了两下。
卫风被暴雨淋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偏偏骨头缝里还弥漫着强烈的痒意,饶是体格强健,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的小公子也有些受不住这种痛苦。
他很想喊个名字或者称呼来缓解这种非人的折磨,能给他哪怕一丝半缕的希望来救救他,可等他张开嘴,却可悲地发现能让自己依赖又能真心相救的人——根本没有。
“醒了就起来。”江顾神色平淡道,他停顿了片刻,待那阵眩晕平复后才越过卫风往前走去。
一只青白的手在暴雨中有气无力地攥住了他的衣摆。
“前辈……”卫风沙哑地开口,声音有种颤抖着的哭腔,“我……好难受。”
江顾负手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你难受关我什么事?”
“求你……把储物袋还给我吧。”卫风喘气也喘得难受,眼睛发红地望着他,“我的丹药全都在里面。”
自从半年前身体开始出现异样解决无果之后,他难受得厉害时就自己胡乱吃丹药,有时候运气好能压制个七七八八,但是之前江顾摘走了他的储物袋。
江顾对上他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微微蹙眉,冷声道:“你体内的神鸢鲛血脉正在慢慢觉醒,难受是很正常的,倘若你难受便吃那些高阶丹药,只会让你本来就脆弱的识海和丹田废得更快。”
这语气像极了宗门里那些喜欢对他说教的长老,卫风又疼又痒又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从地上暴起扑向了江顾。
“把丹药给我!”他声音嘶哑的怒吼。
他速度太快,江顾猝不及防竟没来得及躲开,却也没被他扑倒,身子晃了一晃又稳稳当当站在了原地。
他对小孩从来没有耐心。
“忍着。”江顾略有些嫌弃地推开了他。
卫风愤怒地喘着气,眼睛也红得厉害,被暴雨浇得湿淋淋的死活不肯松开江顾的袖子,双腿还在打着颤。
江顾只稍用力就甩开了他那只手,他原本是打算让卫风像之前一样跟着自己走,但对方明显已经疼得快要站不住了。
就在卫风以为他就要头也不回地离开时,青年忽然俯身一手勾住了他的腿弯,不等卫风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卫风先是愣住,而后苍白的脸瞬间涨红,一边挣扎一边怒道:“你干什么!?”
他那点力气比蚂蚁大不了多少,江顾不耐烦地垂下眼睛,“再闹我现在就拔光你的鳞。”
卫风顿时偃旗息鼓,梗着脖子挺直腰背别扭地被他抱着,过了许久才咬牙道:“我才不是神鸢鲛,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江顾淡淡道:“青渡是青长溪的手下,他更不会认错。”
“青长溪是谁?”卫风疑惑道。
“鲛人一族的族长。”江顾怕他再哭,耐着性子同他讲话,“不过三个月前就被绞杀了。”
“我不认识他!我父母有名有姓,我在阳华宗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神鸢鲛半年前才出世,怎么可能是我?”卫风支棱着脖子有点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江顾怀里靠了靠。
江顾假装没有看见。
他自然不是善心大发抱着卫风赶路,而是之前就发现他同卫风身体接触得越多,脖颈上的疤痕变浅的速度就越快。只是他不习惯抱着个昏死过去的少年,那样看上去显得他好像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