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江殷重,终于坐不住了?”景苍和气地笑了一声。
那道苍老的声音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是上千岁的人了,何必跟个小孩子动怒?”
“江老此言差矣。”另一道清灵的女声兀得响起,“且不论这神器本就是我周家秘境所出,江顾用这神器毁我圣女道心,望月那边若是动了怒,你我谁能担待得起?”
“霖安所言不虚。”景苍再次出声。
“道心毁了换人便是。”江殷重不急不缓道:“总比去了望月丢人强。”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景苍和周霖安显然很不满意江家的态度,谁知江殷重话锋忽然一转,“望月已经点了此子前去,一位还要不依不饶吗?”
一阵难捱的静默。
“江家在比崖三条主灵脉,权当替小孩子赔个不是了。”江殷重笑了一声。
“江老言重了。”周霖安率先接受了这个条件。
景苍哼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江殷重也没了声息,片刻之后,悬停在空中的雨滴轰然而落,仿佛凝滞了的空间和时间终于再次流动了起来。
这便是三方掌权人之间谈妥了条件,来势汹汹的周楠霜,伺机而动的林昂,还有受了伤的宋屏……连同那些掩藏在暗处的数不清的各方实力,都各自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巨大的神像化作了无数光点缓缓消散,江顾带着卫风落在了地面上。
卫风浑身是血,事实上他已经快要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但他尚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呆愣愣地望着江顾冷峻的侧脸,“师父?”
江顾抬手用灵力擦掉了他满脸的血。
“我们……活下来了?”卫风整个人都是懵的,突然出现的神像、合一为一的神器、传说中才能听见名字的那些大人物……每一样都在挑战着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江顾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向他,“想死我可以再送你一程。”
“不、不是……”卫风疯狂摇头。
江顾险些被他的马尾抽到脸,不耐烦地扣住他的下巴,瞥了一眼他再次缺了角的犬齿,“老实点。”
卫风被迫仰起脸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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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上江顾那双冷淡又好看的眼睛后,脑子忽然就被搅成了浆糊,耳朵烫得要命。
江顾径直忽略了他心虚躲闪的眼神,粗略地检查了一遍他的元神,毫不怜惜地将人扔到了一旁。
卫风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刚想起来曲丰羽和玄之衍,而后慌张地摸向腰间的灵宠袋,结果腰间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解拂雪和邬和致还被他关在里面,方才宋屏的法相那般厉害,莫非两个人已经被彻底融——
“曲丰羽跑时便趁机摸走了。”江顾冷淡地开口。
卫风尚未反应过来,一艘低调又奢华的飞舟便缓缓降落在了他们面前,玉阶延伸至了江顾脚下,而后十余名着白衣华服的少年鱼贯而下,分列在两侧。
而后从阶上走下来了个倜傥英俊的青年,他穿了身月白的宽袖大袍,整个人透着股矜贵的懒散,他弯起了那双桃花眼,笑吟吟道:“七弟,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呐。”
“大公子。”江顾冷淡地颔首。
“喊声兄长多好。”江向云随意地摆了摆手,侧身朝里指了指,“走吧,家主要见你。”
江顾径直走上了飞舟。
“师父!”卫风急忙喊他,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他伤得实在太重,只这片刻身下便聚起了个血洼,根本动弹不得,而江顾丝毫没有要将他带走的意思,情急之下竟想要用鬼纹攀上飞舟。
江向云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卫风身上扫过,落回到了江顾脸上,笑道:“你小徒弟?”
“被娇惯坏了,大公子见谅。”江顾一抬手,斩断了那些鬼纹,不冷不热地看了卫风一眼。
紧接着卫风识海中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暂且留在阳华宗。’
卫风终于拼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树干,即便听见了江顾的叮嘱,脸色依旧白得吓人。
他抿紧了唇,沉默地望着那艘飞舟消失在了无尽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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