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当年我出柜时,我妈气得发抖,连摔了好几个碗,家里烟雾缭绕,我爸抽烟抽得咳嗽,两个人的脸色都黑沉沉的,直言要把我这个不孝子的腿打断,省得我出门去勾搭男人。
岑·被勾搭的男人·意远心疼得要命,甚至还想过辞职来找我,哪怕磨呢,也要把我爸妈讨好好了。
说来也好笑,我当时不论如何,大学都已经毕业了,二十多岁的人,还固执地在毕业后回到老家,出柜后更是不敢走了,生怕我爸妈给我气出个好歹来。但那天挂了岑意远的电话,我利索地理了行李,转头就和我脾气相对温和的妈道了别。
现在想想,明明是曾经最不愿回想的一段回忆,现在却历历在目一般。
我妈这个强硬的女人少见地落了泪,往我口袋里塞卡,我死命推辞,终究没拦住,只低着头听她那像骂又像叮嘱的话:“你这孩子……唉,就是没长大,这事不长久啊,你想没想过以后?除了爸妈谁会关心你?这回走了,什么时候想回来就赶紧滚回来!别在外面给我们许家丢脸,受了委屈也别学女孩子哭哭啼啼,自己选的路,是个男人就自己担着。”
我万分诚恳地点头。
只是当时我还年轻,只能做到诚恳地点头,从没想过,往后还有一语成谶这四个字在等着我。
但我妈说的没错,自己选的路,是个男人就自己担着。
……
我坐在卧室的床上,想了很多事,眼见着墙上悬挂的闹钟的指针跳转到晚上九点整,才慢吞吞地起身去厨房,就像是岑意远今天只是加班才晚回家一样,给自己下了一碗挂面,还加个鸡蛋。
餐桌上很空,我又不禁想起我们刚刚搬进这房子时,我和岑意远跑去逛家居店,在外面,我不好意思做出什么亲密举动,反倒是岑意远,笑嘻嘻地牵我手,叫我叫得很亲密。
我起初掌心都要冒汗,路过的人随便瞥一眼就担心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俩恶心,后面才慢慢放松下来,正好逛到桌子的区域。
岑意远微微偏了头,咬着我的耳朵问我:“老婆,这张桌子好不好?这么大,以后朋友来坐着一起吃,我们多做几个菜,还可以放花,想放什么放什么。”
我根本无所谓桌子的款式,只是他最后那句话里带着笑,很轻佻,很难让人不想歪。我不接话,岑意远却自己凑过来接下去了:“我的嘉嘉也可以在上面,是不是?”
总之餐桌是买下来了,我也确确实实被压在上面许多次,仰着头和岑意远接吻,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压抑而低沉的喘息。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桌子从原本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钥匙、手机、充电器,餐盘、外卖盒,甚至还有几本书,到了现在放个面碗也还是空荡的,让我莫名害怕的程度。
挂面按照以往的步骤来做,不咸不淡,我吃不出什么,又夹了煎蛋往嘴里送,却尝出焦苦的的味道来。
一碗面快吃尽了,我刚想到倘若待会岑意远就回来,门口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看着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眼底还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这个很好解释,刚刚见完真爱么,是个人都高兴。
我也很高兴的,便把碗推到一旁不吃了,想着给他做晚饭,转念又一想,就算程晋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也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饿着,但我还是问:“吃了吗?”
像是……像是没话找话。
岑意远一边挂外套,一边回我:“和同事吃了。”
我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很恶趣味地问:“难道不是和小情人烛光晚餐,才这么晚没回来的?”
岑意远惊诧地看我一眼,好像回过神儿来了,走过来往我嘴上亲了一记,温声安慰我:“最近公司忙,大家都加班,老婆你别生气,等过几天,我好好补偿你。”
这段时间我的确很少见他,总是匆匆忙忙,性-事也越发少了,听着他的这一番暗示,从前我只会高兴,可现在我却想,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在因为陪伴我而惹恼程晋时,也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