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种时候,不为京城考虑,却想着自己的利益,这完全是本未倒置。
“这下,真的麻烦大了!”王彪之缓缓说道。
公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王彪之呼噜呼噜的喘气声。
谢安看着面前三名愁眉不展的重臣,打破沉默开口道:“诸位,老夫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王彪之皱眉道:“安石,还不够糟糕么?非要看到桓温的兵马打进来?”
谢安摇头道:“我认为桓大司马不会这么做。即便庾希率军回京,又能如何?难道当真要来一场火拼?这不是朝廷所希望的,当然也不是桓大司马所希望的。”
王坦之咂嘴道:“照谢公这么说,桓大司马此次来京城是来游山玩水的是么?”
王坦之很少对谢安用这种语气说话,这也足以证明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的焦灼。同时也不认可谢安的判断。
“文度,桓温当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老夫这么说吧,我们只能当他是来游山玩水的,而不是来杀人放火的。”谢安缓缓道。
“谢公此言何意?难道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王坦之讶异道。
王彪之和庾柔也讶异的看着谢安,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谢安这话,岂不就是自欺欺人么?
“如果有人拿了一把刀来你家中,想要抢你的财物。而你赤手空拳,也许没有能力赶走他。那么最明智的办法是什么?”谢安沉声道。
“安石何意?莫非你认为要任他为所欲为?”王彪之沉声道。
谢安摇头笑道:“当然不是。”
“那是何意?又说没有能力赶走他,那该怎么做?”王坦之摊手道。
站在一旁的李徽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要激怒他,也不要纵容他。”
“什么?”几人转头看着李徽。
庾柔皱眉道:“这位是谁?怎地胡乱插嘴?”
王坦之喝道:“李给事,此刻是你多嘴的时候么?不知体统!出去。”
李徽暗骂自己多嘴,忙低声告罪,低头往外走。
谢安沉声道:“李徽说的正是最明智的做法。不要激怒他,因为他手持利刃,激怒了他,可能会连性命都不保。但也不要纵容他,因为纵容他,可能他会连你的房子妻女都霸占了,把你赶出去。那是绝对不成的。所以你要告诉他,抢些钱财倒也无妨,但若想霸占房舍,霸占你的妻妾儿女,那便是逼着你跟他拼命,有可能两败俱伤,有可能同归于尽。强人为财而来,他也不想丢了性命或者重伤不治。”
众人惊愕的听着谢安的话,起初觉得有些荒唐,但是越想越觉得是对的。套用到眼下的事情上,更是适用。
“强人上了门,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也有利刃在手,有把握能够宰杀他。但如果你没有能力赶走他或者杀死他,便只能以一定的付出作为代价,让此事平息,不至于连命都没了,家人也被杀了,房子被一把火烧了。这才是明智的抉择。”谢安轻声道。
“谢公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同桓温虚与委蛇,不到万不得已,不用鱼死网破。”王坦之道。
谢安点头道:“正是。”
“可是,谢公。我们怎知他要什么?万一他的要求太过分呢?难道也答应他?”庾柔皱眉道。
“只要他不霸占房子,不乱杀人。不把这所有人的居处砸碎烧毁,那便可以妥协。如果他要想这么做的话,那便鱼死网破,绝不让他得逞。这是老夫目前认为的最明智的抉择。当然了,这只是老夫的看法,还需要诸位一起决断。若诸位认为不妥,我们当然也可以不管不顾,即刻拼个鱼死网破。老夫也是同意的。”谢安沉声道。
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谢安其实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所谓房子,便是这大**山。只要桓温不妄图篡夺大晋社稷,便可保证原有的秩序。即便桓温得了些好处,也是可以容忍的。
因为在目前这种状况之下,桓温的实力足以摧毁大晋的一切。与其激怒他,不如在坚守底线的同时给予妥协,以渡过眼前这个危险的时刻。当真要是针锋相对,宁折不弯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大晋的崩盘,秩序的崩塌,让大晋现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