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来京城一聚了。派蒋胜去,便是请周澈来京城的。
书房里,蒋胜正在低声叙述他此去的经历。
“小郎,四天前我奉小郎之命前往居巢县,本是要从水路经濡须河抵达焦湖直接前往居巢县的。但是,乘船抵达濡须河入江河口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河口上有兵船拦阻盘查。我向河口的百姓打听,从他们口中得知出了大事。他们说是居巢县一名叫周澈的县尉,不遵扬州都督府副都督桓序之命,被擒获审问的时候,于焦湖兵船刺杀桓序,之后脱逃。现在整个江北各郡,河道官道和路口全部被封锁,全力搜索盘查此人。任何人不许进入江北历阳和庐江两郡。”
“我一听,顿时魂飞魄散。那些人说的有名有姓,我岂能不惊惶?但我还是有些不相信,于是便上岸在河口小镇打听具体情形。结果,在镇子里看到了缉拿周县尉的画影图形。画的正是周县尉。我偷偷的揭了一份下来,藏在怀里带回来了。小郎,你过目瞧瞧。”
蒋胜从怀里取出一片叠起来的黄纸递了过来。李徽忙接过,在烛火下展开。黄纸虽然已经皱巴巴的,上面的画像也画的也很粗糙,但是李徽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画影图形上的人正是周澈。
“周澈,年三十五,高六尺三寸,北地流民。蒙朝廷恩惠,得以收容入籍历阳郡居巢县。因剿匪有功,授居巢县尉之职。永和六年九月二十一,行凶杀害扬州都督府副都督、庐江太守桓序。最大恶极。现畏罪潜逃。但有大晋军民百姓人等发现此獠踪迹,禀报官府擒获此獠者,赏钱五十万。击杀此獠者亦赏五十万钱。若有包庇窝藏通风报信者,与此獠同罪,诛九族。”
李徽快速读完旁边写着的小字,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不知何种滋味。
“是周县尉吧?小人一想,不能再去居巢县了。也不能逗留。得赶紧回来禀报小郎才成。倘若周县尉当真要干了这件事,那么他现在便是罪大恶极的罪人。而小郎和周县尉……熟识,很可能要被此事牵连。我得赶紧回来禀报小郎,让小郎有所准备才是。所以当天晚上,我便坐船回了京城了。小郎,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蒋胜低低的完成了他的回禀。
李徽平复心情,微微点头,沉声道:“蒋胜,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以后许多事,我可以交给你做了。”
蒋胜喜不自禁,他是陆家仆役出身,只是个粗苯的随从而已,并没有什么谋略和知识。跟随李徽这几年,虽然辛苦,但是见识增长了不少。只是宥于平庸的见识时常犯错。
这一次,终于能得到李徽的褒奖,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的甜。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么?”李徽问道。
蒋胜忙道:“这种事,我岂敢跟其他人说?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来禀报小郎了。”
李徽点头道:“很好。现在起谁也不要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严格保密。容我想想对策。”
蒋胜忙道:“小郎放心,我这张嘴,严实的很。”
李徽微笑点头道:“你回去歇着吧,这一路也辛苦了。睡个好觉,回头我们再商议对策。”
蒋胜躬身应诺,行礼退下。
李徽坐在灯下,眉头紧紧皱起,盯着桌上的那张画影图形,神情肃然怔怔出神。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李徽尚未能理清思绪。他需要认真的理清楚头绪,以及评估一番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李徽站起身来,在书房中缓缓踱步,皱眉思索。
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周澈居然会杀了桓序?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以自己对周澈的了解,周澈行事当不至于这般冲动。即便桓序和自己有过节,曾经试图刺杀自己,但是周澈也不会为了那件事而报复。那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他不会不知道。
蒋胜说是桓序先拿了周澈,周澈在船上暴起杀人,然后跳水逃走。这个说法反而是可信的。那也就是说,周澈定是感觉到性命受到威胁,才会铤而走险。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面临生死的关头,周澈暴起反抗,那是完全可能。
然则桓序为何要找周澈的麻烦?桓序不是庐江太守么?怎地又跑去找周澈麻烦了?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和周澈的关系,因为之前的恩怨而去找周澈的麻烦?这倒是有可能的。而且有极大的可能。
桓序想要杀了自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派去的人被自己杀死,而且闹的沸沸扬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调任京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可能会怀恨在心,将气撒在周澈身上也未可知。
李徽翻来覆去的想这些问题,但是因为这件事现在没有正式的说法,显得迷雾重重疑点重重,靠着自己在这里揣测,似乎反而会误入迷途之中。
但李徽却又不能不考虑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倘若此事是真,这件事绝对会引发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