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体恤寒门小族,李徽深切的感受到了,感激不已。”李徽沉声说道。
“哦?你觉得这是朝廷的关爱?老夫可不觉得。城门郎是无关紧要的官职,那恰恰是对你的不重视啊。你不觉得愤怒么?不觉得委屈么?你来京城为官,不是为了看城门的吧?而是抱着一腔大志气而来的吧?”谢安带着可恨的笑容说道。
这下不仅是谢玄,其他人也觉得谢安有些过分了。李徽已经找台阶下了,谢安还是要将梯子抽了,这着实有些过分。换作任何人,此刻怕已经待不下去,要拂袖离去了。
李徽没有拂袖而走,而是面带笑容道:“谢公的看法,李徽不敢苟同。看城门没什么不好的。我大晋之所以能够立国至今,正是因为我大晋上下各司其职,团结一心。若将我大晋比作一座巍峨宫殿的话,如谢公这样的人便是顶梁之柱,是宫殿的骨架和承重的柱石。但光有柱石梁柱也不成,还需要有屋瓦木椽子,还需有砖石草灰,需要有廊下风铃,阶下之石。这才能组成巍峨宫殿,华美无比,却又能遮风挡雨。李徽当不了柱石梁柱,却愿当一片瓦,遮蔽方寸之地。和其他普通的瓦片砖石一道组成宫殿的一部分。这也是一种贡献和自豪。”
厅中静悄悄的,众人没想到李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来,都颇为惊讶。这样的回答颇为得体,既没有激烈反驳让谢安难堪,却又表明态度,为自己辩解,可谓绝妙之极。
谢玄差点鼓起掌来,暗暗的向李徽挑起大指。
谢安似乎也没想到李徽会这样回答,连消带打,让他有些错愕。但他并不打算干休。
“说的很好。不过你该不会甘心当一片屋瓦吧。若你的志向仅仅如此,你又有什么出息?所有人都拿你这样的话为自己辩解,安慰自己。那我大晋还有什么未来?我大晋需要的是更多的栋梁,而不是需要更多的瓦砾砖石。”谢安淡淡道。
李徽微笑道:“谢公所言极是,每个人都要有上进之心。所以我才利用时间博览群书,增广见识,以备朝廷所需。若朝廷需要我承担更大的责任的时候,确保自己能够胜任。从片瓦成为细小的柱子,是需要不断的精进自己的。不光是要读书增识,这也是对在下心智的一种磨练。不能忍受困境的人,便无法担当大任。”
谢安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拍李徽的肩膀道:“李家小郎这张嘴,有滔滔雄辩之才。老夫说不过你,但愿你言出于心,而非是夸夸其谈。来来来,入席,入席。”
谢玄长吁一口气,知道四叔的三板斧已经砍完了。
谢玄其实心里明白,四叔大概率还是在测试李徽的耐性,而非故意的刁难羞辱李徽。城门郎的职务本身就是四叔对李徽的一种测试,以四叔的胸襟和风度,绝不会无故对一个后生这般刁难。那只有一种可能,四叔是要进一步的测试李徽的弹性。
谢玄拉着李徽走到谢家众人面前一一引荐。
“来来来,李徽,我给你引荐引荐。这是我六叔。你没见过的。”谢玄拉着李徽来到一名四十多岁,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面前介绍道。
“见过六叔。”李徽拱手道。
“呵呵,李小郎口才了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兄说不过别人的。我叫谢石,谢玄的六叔。”拱手笑道。
谢石是谢安的六弟,如今是黄门侍郎,当今皇帝司马奕的身边的随侍官员。
“这是谢瑶,我四叔的大儿子。”
谢瑶是谢安长子,生的瘦弱苍白,病恹恹的模样,但是态度很是温和。
李徽拱手见礼,谢瑶也微笑还礼。
谢家子弟数人一一见过之后,众人纷纷落座案后,互相随意说话,气氛甚为随意。
谢安坐在居中的木案后,四顾一圈,问道:“谢玄,你姐姐道蕴呢?不是说要来玩一会么?不来了么?”
谢玄笑道:“我不久前去请过了,正在打扮呢。四叔你也不是不知道,姐姐见人定是要打扮得体的。也不知打扮给谁看,都是自家人,偏偏要打扮一番。我建议,咱们还是先喝酒吃东西,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描眉画目的,时间可长了。”
谢家众兄弟轰然而笑,看来谢玄的话说到了他们心里。
哄笑声中,猛听得厅后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小玄,你又背后编排我么?瞧我怎么治你。”
谢玄一愣,吓得吐舌瞠目。
谢安哈哈大笑道:“这下好了,背后嚼人舌根,被当场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