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氏征召的真实原因。或许在谢家人看来,自己的行为动机有些难以解释,或许将自己当成了桓氏的细作也未可知。
而另外一个可能的目的,便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堪用。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那其实是件好事。那说明谢氏是准备接纳的。
但不知今日自己的这番言论,是否令谢安打消疑虑,是否让他觉得自己是可堪重用之人。从谢安的态度上来看,他并没有反驳自己关于桓温的那番言论,那或许代表着默认。
无论如何,李徽认为,今日这次见面对自己意义重大。他也并不担心自己对于桓温的那番话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因为他坚信王谢大族和桓氏的政治对立已经是事实,他坚信谢安他们定然也早已知晓桓温的野心。他更相信,谢安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桓温为伍的。
历史的记载或许和现实人物有出入,但这样的出入当在于细微之处,而绝不可能在立场、忠奸等大节上颠倒黑白,产生巨大的出入。更何况是在重大的历史节点上有过贡献的人,更不可能被歪曲。
谢玄连连向李徽道歉,说他回去更衣的时候,恰好有些小事要处置,便耽搁了时间。还询问李徽,他四叔有没有训斥李徽。因为在谢玄口中,他四叔谢安可是极为严厉的,喜欢教诲别人。
谢玄说,他的好友张玄都三十岁了,而且已经是吴兴太守了。每次来京拜访,都要被自己的四叔给训诫一番。搞得张玄每次来谢府都是小心翼翼的。
李徽没有拆穿谢玄,他相信这一切并无恶意,而是正常的反应。换作自己,也会这么做。
谢玄很热情,午间设下宴席招待李徽,谢安虽然没出席,但是谢安的小儿子谢琰却前来作陪了。谢琰和李徽同岁,今年十九,性格沉静温和,说话不紧不慢。席间谈论之间,倒也每有惊人之语,令李徽刮目相看。
在李徽看来,陈郡谢氏一族,直到目前为之,自己所接触的几人都是有些学识本事的。这或许也能说明谢氏家风正派,家教甚严,故而谢氏子弟也非纨绔之徒。
谢玄在席上告诉李徽,这几日他不必着急,好好的歇息几日,熟悉熟悉京城的环境,安定下来。据他所知,李徽的官职已经确定,三天内必有任命下来,所以无需着急。
谢玄还告诉李徽,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都可以跟他说,他会全力帮忙。在京城,他谢玄还是有些面子的。待一切安顿之后,他会带着李徽出席各种场合,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认识。所以以后的生活会精彩忙碌,不用担心日子无聊,相反反而会分身乏术云云。
李徽心中是感激的。谢玄就像是一团火一般热情,对自己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照应,绝非作伪。以他的身份能如此对待自己,显然是不同寻常的。他真的拿自己当朋友的。
当然了,朋友是可以交的,有些场合自己还是要避嫌,或者不必去参加。宴饮聚会的场合,李徽其实一点也不向往。一想到要忍受那帮人谈论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李徽便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酒席散去,已经是午后时分。喝了茶水之后,李徽决定告辞离开。因为自己倒是无官一身轻,但谢玄显然是忙碌的。饭后的一会时间,便已经有人数次前来禀报说事了。
于是谢玄陪同李徽离开他的西宅住处,送李徽离开。
几人从西寨出来,路过之前谈话的花厅。走上一侧通向二进的回廊的时候,李徽听见那花厅之中有悠扬悦耳的琴声传来。
李徽好奇的停步,站在回廊中看过去,只见花厅长窗开处,谢安正面带微笑抚须而立。抚琴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谢安的目光看着的方向,一人坐在长窗下正在抚琴。
角度的原因,那抚琴之人的面孔看不清楚,因为隐没在长窗之下的兰花花叶之下。但是李徽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秀发如云,发髻上金光流动,锦绣翩然随着抚琴的手臂舞动的人的侧影。
虽然只是看到了模糊的侧影,那抚琴女子摇弋抚琴的形态便已经抓住了李徽的眼球。而耳中传来的琴声明朗轻快,悦耳之极。宛如春阳普照,万物勃勃,海阔天蓝之感。
李徽听得入迷,不觉忘了挪步。
谢玄在旁低声道:“本来要领你去向我四叔辞行的,不过四叔在听家姐弹琴,那便罢了吧。四叔也不会责怪的。”
李徽心中一动,原来那弹琴的女子便是谢玄的姐姐谢道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