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
李徽道:“遗臭万年倒也不必了,流芳千古倒是可以追求的。”
王牧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抖动,甚为失态。
李徽皱眉道:“难道下官说错了么?让王府君觉得如此好笑?”
王牧之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取笑你。有趣,有趣。你果然与众不同,这可真是更有趣了。但不知桓大司马知道你这么说他,心中作何感想。桓大司马可不喜欢别人背后这么说他。”
李徽皱眉道:“桓大司马怎会知道?除非王府君去告诉他。”
王牧之摆手道:“我又怎会去告诉他此事?李徽,桓大司马领扬州牧,是你我的上官。居巢县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很快便会全部知晓。桓大司马爱惜人才,最喜欢你这样的少年英才。倘若他知道你在居巢县所做的一切,定会生出爱才之意,前来招揽你。不如这样,本官替你引荐一番,美言一番。没准你会得到桓大司马的提拔,实现心中的抱负。你觉得如何?”
李徽今晚被王牧之问来问去,一直觉得王牧之带着什么目的。自己仗着酒意,却也说了一些心中之言。一方面应付王牧之的问询,打消他的疑虑。另一方面,也想以这种方式进一步的从王牧之反应之中得到他真实的目的。
李徽今晚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无关痛痒。除了关于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外,关于吴郡世家的那些事,都不是什么秘密。李徽认为,王牧之其实心里都清楚。从他的问话便可知,他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的。
王牧之定是要试探自己的立场,所以才翻来覆去的询问自己。自己索性跟着他的思路,装作毫无心机的回答便是。而现在,当王牧之半开玩笑的提到桓温时,李徽终于意识到,这可能才是他真正要试探的东西。
他强行将自己和桓温联系到一起,又试探自己有无投靠桓温之意,便暴露了他的目的。
根据自己所知的信息分析下来,王牧之的立场其实不难判断。
当初顾谦说的很明白,因为吴郡世家选择攀附桓氏,为其北伐提供物资粮草,所以才导致了中正评议之后,吏部故意重置居巢县这样的地方,以居巢县的官职授予陆氏和顾氏。顾谦说,那是朝中某些侨姓大族对吴郡大族支持桓温的报复行为。
加之王牧之今晚在自己试探下的失态可得知,王牧之之所以选择隐瞒居巢县的情形,让陆展和自己来居巢县送死,有极大的可能便是,他不肯破坏此次针对江南大族的报复。
否则,身为历阳郡守,在无冤无仇的情形下,他绝不可能见死不救。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也是作为历阳郡守的基本作为。
从此基点上出发,可以推断出王牧之反常的行为,正是为了维护他的立场,或者是他身后的家族的立场。王牧之定然站在桓温的对立面无疑。只有如此,这一切才能解释的通。
一个站在桓温对立面的人,却要将自己引荐给桓温。将自己这个在他看来是吴郡顾氏子弟的人引荐给桓温,这岂非是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所以,李徽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王牧之今晚的目的,便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立场。再决定对待自己的态度。倘若自己表现出对桓温的趋炎附势的态度,自己便会被判定为和他立场相左。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便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了。
莫看自己解决了居巢县的问题,似乎立了功劳。但这种功劳其实很容易便被抹杀掩盖。王牧之只需要动动手脚,事情便会走向反面。所谓县令的任命也将遥遥无期,甚至自己在居巢县的一些行为,也都会被当做把柄和罪状。
比如说,拿缴获的粮食私自赈济百姓的事。又比如说,自己杀了王光祖的事,都可以拿来做文章。
在大晋,对世家大族而言,对错不重要,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才是行事的出发点。没有人关心道德正义,家族利益便是行事的标准。
一切逻辑的链条贯通之后,李徽心如明镜一般。如何应对王牧之便不是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