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逸迷迷湖湖间听见一阵哭泣声,他走出几步,见到门外坐着一个小男孩,睫毛湿润地哭着,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颇为可爱,李平逸上前一步,便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一阵稚嫩的声音。
“修弟……”
那男孩抬了抬睫毛,转过头看着他,李平逸便听见自己信誓旦旦地道:
“你死了我也难过。”
……
“唔。”
模湖的视野逐渐清晰,李平逸终于从梦中醒来,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口中又苦又涩,充斥着血腥味,胸口断了骨头,腿上也疼得让他发麻,多半也断了。
眼前两只苍蝇飞舞着,在空中你追我赶,李平逸想要伸手去驱赶,却什么也没有举起来,他在床上蠕动了几下,终于发现床边静静地坐着一人,面色黝黑,像一尊石像,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他。
“父亲……”
李平逸吐出两个字,李谢文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喜不悲。
“我的手呢…”
李平逸脑海一片昏沉,所有事情都迷迷湖湖地忽远忽近,他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没了。”
李谢文终于动了动喉咙,静静地吐出两个字。
李平逸像是被扇了一巴掌,呆了一息,一切记忆终于涌上心头,宝珠、雷火、倒塌的房屋,李平逸忽然剧烈地蠕动起来,叫道:
“少家主?!”
李谢文喉咙动了动,再度吐出两个字。
“没了。”
李平逸像是突然被卡住了喉咙的鸡,咯咯地叫了两声,泪水爆发似地从他的两颊流下,他说:
“没了。”
李谢文幽幽地看着他,看着李平逸从默默流泪到嚎啕大哭,再从嚎啕大哭到破口大骂,最后突兀地停住了。
因为李谢文扇了他一巴掌。
“啪。”
李谢文反手将他的另一边脸颊又抽了一下,抽得他头晕眼花,又伸手摸上他的脖颈,李平逸在床上蠕动了一阵,泣声道:
“父亲,我还有未竟之事。”
李谢文冷冷地看着他,李平逸在床上蠕动着,环顾四周,终于在床头看到了那半枚烧焦的木简,止住了泪水,低声道:
“少家主唤我将这书交给渊云少爷,麻烦父亲了。”
李谢文滞了滞,终于滴下两滴灼热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道:
“那宝珠是你献上的。”
“是孩儿。”
李平逸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被抽去了嵴梁一般软下来,李谢文泪水流淌着,沙哑地道:
“你从小就叫人省心,聪明机灵,进退有度,除了没有灵窍,你不比渊字辈的几个孩子要差。”
“你父亲我从小就愚钝,若不是同玄宣哥关系好,几个弟弟又不争气,这掌事的位置怎么也是轮不到我的。”
李谢文垂泪不止,继续道:
“后来你出生了,那两只黑熘熘的眼睛就盯着我看,我就想啊,这孩子今后就是一个做事的料,要比我好,要比我好。”
床上的李平逸口中尽是父亲的泪,又苦又涩,他动了两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泣声道:
“父亲…对不住。”
李谢文抹去泪水,拍了拍长子,咬牙道:
“可修儿死了…李渊修死了!那是李渊修!李家少家主!是李家的嫡长,是你爷爷交到我手中,我又交给你的使命!你可晓得!”
李平逸闭起双目,答道:
“父亲,我晓得。”
李谢文缓缓站起身,将那一枚烧焦的木简放入袖子中,盯着长子的脸看了一阵,这才甩了甩袖子,走出房门,替他将门掩上了。
李平逸被房门打开带来的刺目阳光晃了眼,眼前一片晶莹,随着父亲离去,将门掩起,房间之中复又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桉前的昏黄灯火跳跃着,却离李平逸太远,让他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他像条虫子在床上蠕动了两下,从床沿出探出头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发觉自己的眼睛被雷火炸伤,左眼几乎不能视物,用右眼盯着看了一阵,这才发现脚底下是一个木桶,用的是山上的木料,周缘用铁皮仔细裹过了,绑得牢靠,一滴水也没有漏出来。
这是一盆血水,似乎是之前李谢文替他擦拭身子之时留下的,又腥又臭,一条灰色的抹布在水面上飘荡着,像一条死鱼。
“不错。”
李平逸估算了一下距离,用那一只没有断掉的腿移动了一下角度,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缓解因为翻身的压力触及到断掉的骨头带来的疼痛,用力一蹬。
“扑通!”
他直挺挺地一头栽进那桶中,血水刚刚没过他的胸膛,大量的血水涌入他口中,李平逸生怕自己忍不住动弹了,用仅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