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钱飞意外但又不太意外的是,李木紫与冯瑾都是伪装男声的高手,其中冯瑾尤其优秀,丝毫不用他担心,可见她从小受到的是何种硬核训练。唯有净草在伪装日常男声这方面反而不太行。
虽然她唱老生唱得真的很好。
往后的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钱飞一行驾车沿着大路尽快北上。
在硬实大路两侧的田野里,大片的肥沃黑土地处在抛荒状态,枯黄的长草比人腰还高,一丛丛地在秋风中摆荡。
附近数省的人口都在流失、减少。即便没有外迁,留在这里,种地还不如做土匪。
两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掘珠公司是做化肥起家,后来更是引入了纸币与粮食期货。当时不仅连年丰收,苞米、稻谷满仓满场,而且在连续的几个丰年里,掘珠公司都稳住了粮价,顶住了朝廷加赋的压力,没有导致谷贱伤农。
而在掘珠公司崩溃之后,稻花亭也随之覆灭,短短两年过去,这片千里沃野上的百姓竟然开始饿肚子了。
钱飞折了一根枯草茎,放在嘴里缓缓嚼着,目光阴沉地沉思着。
不知为何,前后的车马行人多了起来,来来往往,都在这条大路上经过,简直像是去赶集。钱飞甚至一度不得不驻马停在路边,给一个热热闹闹的搬家车队让路。
突然,搬家的车队停了下来。
钱飞不满地“啧”了一声。给你们让路了你们还不走,是要堵在大路中间扎营安家吗?
但是随即他看到了三女一起警觉地望向四方,同时用探询的眼神望向他。
他也警觉起来,甚至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周围突然变得非常安静。
——搬家的车队里无人说话,都看着他们。
——与他们一起等在路边给搬家车队让路的行人、骑马者,也都紧闭着嘴,看着他们。
——从丛生的枯黄长草之间钻出了好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镰刀、棍棒、甚至玉如意,大步走近,看着他们。
——从搬家车队后尾的箱子柜子里也钻出来好几个人,跳下车来,看着他们。
这真的是在字面意义上,钱飞觉得该问一句“你们瞅啥”了。光顾着瞅,也不吱声,多瘆人!
但甚至不必问。
几天前,第一次被十几个土匪围攻,是在夕阳西下之时,是在山麓的偏道林间;第二次被一百多个土匪围攻,是在月黑风高的后半夜,在寂静无人的野外山谷之间。
现在这一次,则是在无遮无掩的平原大道正中,是在上午巳时三刻的光天化日之下!
一开始围着他们的人看起来还只是凡人,或者修为很低。而后来从枯草草丛之中钻出来的人、从箱子柜子里钻出来的人,现在肆无忌惮地靠拢钱飞一行,终于使得钱飞可以察觉到他们的真气流溢。他们都有第三境界“凝虚”期的修为。
“……十二、十三、十四。”仅仅是钱飞数得出来的,就有十四个凝虚。
这阵仗,已经有点像是江南小文山之战的架势了。
有一个浓眉大眼、玉面锦衣的俊朗年轻人,从搬家车队后方站立着浮空而起,缓缓地飞了过来,一直飞到钱飞一行的头顶上。
能飞,是第四境界“合元”。
钱飞与三女都没有预料到竟会遭遇这样准备充分的敌袭。
看这个样子,早在那场后半夜的百人敌袭发生之前,就已经有人上报到这些高手的耳中。他们不是什么局限一地的坐地土匪,而是在整个省份都拥有一定势力的修真宗门。所以即便钱飞一行走出来这么远,还是被他们有组织地截住。
不得不说,“摇钱树的秘密”在当地真是流传甚广、深入人心。
李木紫的习惯,是听取多方的口供,以求公正。上一次即便五个匪首都已经被击毙,她还是抓紧时间审问了好几个喽啰。
而从喽啰的说法来看,他们只是普通的土匪,那五个有修真修为的匪首,要么是无组织的散修,要么是来自于某个隐学宗门。
黑石山是显学宗门,特点是把宗门管理一直下达到凡人阶层,并且广收凡人弟子,这方面与灵霄殿、火山寺都是相似的。
而隐学宗门则不会把自己的组织层级暴露给凡人,即便偶尔利用凡人,也不会认为凡人是自己的同类,不会认为凡人是自己宗门的一部分。
通过李木紫的审问,至少可以确定山谷里的百余匪徒并不是来自于黑石山。
眼下这伙人不是普通土匪,但也不是黑石山,他们是谁?
事到如今,即便伪装成凡人也不可能被他们放过。不过钱飞还是不方便出面,即便缠布蒙面,也怕遇见熟人。于是李木紫不再掩饰,放出真气,跳上车篷顶。
她朗声说:“道友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浮在空中的玉面小生,微笑答道:“没有误